这可能是许清明最煎熬的一个夜晚了。

他时常在想，是不是每一个人的陪女孩子逛街时心里都在暗自发愁，反正现在他陪申生的心情就跟这个差不多。

鬼刹街很大，大到能让人迷失其中，但也许是申生从小便生活在这里的缘故，她轻车熟路的向许清明介绍着沿岸的景色。看起来很紧张，但每次许清明对他的话表达赞同时，她又会不由自主的雀跃起来。

许清明开始思考起家中的妹妹，她又会如何看待自己与前女友再次接触这件事情呢？

从日记本中大概能推测到，可能又要拼命吧。

他们走过了一贯道的属地，走过了忘川河上的桥，走过了这里的大街小巷，一直走到现在，仿佛能够走到宇宙尽头。

雨丝停了又下，下了又停，和许清明的思绪一般杂乱。

他一会儿想和申生走遍鬼刹街是可以帮自己找回一些过往的记忆；一会儿又想许韶会不会杀了他；一会儿又想灰衣社那边为什么会发出这么大动静……

“找个地方躲雨吧。”

申生温柔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想法，许清明抬起头，已经看到了面前的小亭子。

这里靠近忘川河脚下便是鼓鼓流淌的河水，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小亭子占地面积并不大，两个人挨的很近。

少女双手绞在了一起，脸颊绯红。

没有任何人打扰，仿佛他过来的目的不是为了任务，而是为了约会。

“我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

许清明突然转过头去，注视申生。

“这种事情很重要吗？”

申生回答，她的语气很轻，几乎听不见。

“……”

许清明无言以对。

他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在催眠自己，过去并不重要，既然已经存在于这个世界上，那就当做一个崭新的开始吧。

可是。

可是什么，没有什么值得可是的。

可是我以前究竟是个什么人呢？

为什么偏偏我是个精神病人呢？

许清明突然感觉很愤懑，他只是想通过申生了解过去，结果她总是回避。

“那你呢？”

他最终平复了心情，继续追问着。

“我吗？”

申生指着她自己，认真想了想，说道：

“我16岁以前一直都在鬼刹街，不清楚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

“后来爷爷失踪了，他们就准许我出来接触外界了……我觉得我很乖吧，认识你之后就变得不乖了。”

“你的爷爷？”许清明继续追问。

“叫作申偃，很厉害很厉害哦，是这些年以来我们的家主……也是我的爷爷，但他好像就不太喜欢我，不允许我出去。”

申生小声嘀咕，她其实觉得许清明注意重点不应该放在她爷爷身上，而应该在【认识你之后就不乖了】上面。

“你还有亲人吗？”许清明继续问着，他突然对自己前女友的家世很感兴趣。

“爷爷失踪后……”

她突然蔫巴巴的，又垂下眼睛，有些阴晴不定：

“就没有了。”

许清明忽然有些心悸，一种深深的不安涌上心头。

但他不知道这种不安从何而起，只感觉少女靠的更近了一些，一只手都快要抱着他了。

神出鬼差的，许清明拿起了手机。

微弱的光线在幽暗的雨夜中忽然亮起。

23：11

申生好奇地靠过来，将头轻轻的搭在了许清明身上，他也能感受到申生轻微的喘息。

可少女的脸色很快就变了。

手机屏保是一片灿烂的花海，阳光明媚，春风袭来，花海中间站着两个年幼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