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那头,找了人盯着玉娆夫妇刚离宫,他就去了寿康宫。
一进宫门,一向注重颜面孝道的皇帝鲜少地罔顾礼法,未等宫人通传便径直入黑着脸了殿内。正斜倚在榻上抽着水烟的太后一愣,一旁伺候的宫女颌首低眉地接过太后手里的银质烧蓝团寿纹镀金水烟袋,轻手轻脚退了出去,竹息也使了个眼色让守侍在侧的人都跟着出去了。
皇帝啪一声把那串红玉珠子丢在太后面前的紫檀木雕缠枝西番莲花炕桌上,态度冷淡道:“朕记得,这张缠枝纹样的炕桌还是前两年皇额娘大寿时皇后专门命人做的,与这罗汉床是一整套。这缠枝纹又名『万寿藤』,匍匐蜿蜒,生生不息,枝叶可随意绵延。皇额娘当时欢喜得很,不住嘴地夸皇后贤惠孝顺,可若皇额娘知道,您这贤惠孝顺的儿媳妇竟对旁人用这等污糟东西,不知皇额娘可还能为她说话吗?”
太后无奈地扯着嘴角笑了笑,不改往日温和的语气:“皇帝心里已经有了决断,哀家再说什么,皇帝难道就会信了吗?”
皇帝嗤笑一声,坐了下来:“皇后善妒,就连宗亲家眷也不放过。这串珠子,是她赏给昭贵妃妹妹的出嫁之礼,今早毓贝勒夫妇来养心殿谢恩时被卫临看出来的,昭贵妃也刚好在,儿子就算想看在皇额娘的面子上给她遮掩,也是十分勉强。”
昭贵妃的妹妹?
太后想起这家子女人的长相,眉心一跳。
“依哀家看,皇后刚刚解了禁足,昭贵妃的妹妹只是嫁给了一个贝勒,不说别的,就只为了孩子,皇后也没必要出手。皇帝如此生气,不过是先入为主定。”
皇帝多疑,本来早上时就没有全信,如今被太后拨了几句,心里的疑团更加大了。他一声不吭,盘着腿转着手里的翡翠念珠,把这事儿又在心里琢磨一遍。
太后最是了解这个儿子,见他这般模样,便知道这事儿有回转的余地了:“皇后尚在,皇帝出入却不带皇后、只带宠妃,中宫无权,嫔妃们便会有了僭越之心。先帝在时,舒妃专宠,她虽无逾越之心,却也引来后宫怨妒。如今两位贵妃都有儿子,皇帝,平衡后宫与治理前朝同样重要。”
许久,皇帝终于闷声开了口:“朕是天子,不会偏信一人,但此事涉及老十三和毓贝勒,朕不得不给他们一个交代。听闻皇后身边如今的人都是皇额娘送过去的,那个送珠子去永寿宫的宫女,皇额娘大约要割爱了。”
那几个的确是寿康宫精心挑选的得力宫女,只是……
“奴才不得力,自然不必留在身边了,皇帝做主便是,哀家一个老婆子没什么可说的。”
两母子轻描淡写间,碧桃就看不到明日的太阳了。后宫里的人,生死不过都在主子的较量之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