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莉已经在医院住了一年了，她娘家大哥就在她进院的时候出现过一次，说是反正家里老头老太也不需要她照顾，让她安心在医院待着吧。然后就她家人就再也没有来过了。

秦江海就是交钱，他在最开始的时候，一次性交完了十年的住院费，还有护工费。一副全权委托给医院，最好她就别出来了的样子，更别说中间去探望了。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秦立峰也没去看过她，甚至她被送进医院的时候也没出现，他那会儿在干嘛呢？

秦立峰坐在吴莉身边，摸着她的手回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大概率是在鬼混吧。

他是宅男，但也算有几个狐朋狗友，出去就是不是KTV就是酒吧，之前他还挺喜欢跟着去的，现在也都断干净了。

吴莉的病最开始的时候是间歇性的，甚至大部分时间是处于清醒状态的。刚进来的时候，她天天哭天天闹，要出去，要找丈夫和儿子。

一闹起来护士就给她打镇定剂，这玩意儿打多了，她的脑子好像也开始迷迷糊糊了。

“峰峰？嘿嘿嘿，我家峰峰真乖……你不是上学去了吗？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老师要扣你分了哦~”

“峰峰你上次给我带来的饼干真好吃，能再给我买点吗？”

“大海呢？峰峰，你爸呢？他还说要带你去海边玩的！”

……

都是些他小时候的回忆，秦立峰边给她妈擦着脚，边点头应和几句。他每到自己休息的日子都会来这边陪吴莉一整天。

这边的护工也是看人下菜碟的，要是没人来探望的病人，日子过得跟猪狗也没什么区别了。

秦立峰第一次去看她的时候，已经是端午以后了，他上班后第一个休息日。

吴莉蹲在角落里抱着头，面前的护工对着她的脑袋就是一顿扇，周围路过的护士就跟没看见似的。

秦立峰冲上去一脚把人踹开了，然后报警。

最后秦江云也赶来了，在警察和家属双重施压下，那个护工和那一层的护士都被开除了，并给吴莉换到了独立病房里。

那会儿吴莉好像也有那么一瞬间的清醒，抱着秦立峰就是哭，

“儿子啊！儿子！你终于来看妈妈了！你终于来看我了……你带我出去好不好……我不想在这里啊……我不是神经病啊……我真不是神经病……”

二十五岁的小伙子，抱着亲妈坐在地上一言不发，眼睛通红啪嗒啪嗒的往下掉眼泪。

他没法带她出去，一是没钱没独立照顾她的能力，二是吴莉犯事儿了，事儿还不小，精神病院和监狱她只能二选一。起码五六年之内是肯定出不去的。

秦立峰越来越沉默了，与之前的不想理人不同，是那种说不出口的沉默。

孙子的变化老太太看在眼里，也疼在心里，好像是从一个极端变成了另一个极端，但她也没说什么。

秦立峰把工资卡给她，她就拿着，给她买水果点心吃，她就吃，给她买衣服鞋子，她就穿。虽然总是能看见他晚上回来坐在走廊里看着外面发呆，但总归也算是知冷知热了，不像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