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别告诉Eddie??」

Vi侧过头来，鼻中发出不屑的哼声。「我不是说了嘛～我才不会管别人的家务事。」

话音还没落，他的身形就渐渐化为透明的雾气，最终，就这样消失了。

Vi的话就像往平静的水面投了石头——津泽的心绪，原本就由于调查中得到的信息量有些摇曳；此刻，更是因这番话而难以平静下来思考。

感受着自己异常紊乱的心跳，津泽懊恼地重重捶在了坐着的沙发上。

与此同时，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锦——Vince带来的资料都放在客厅了哦。就算你今晚不打算出来看，至少也好好休息一下吧～」

——是Eddie。

「Vince可是说，要我们凌晨三点就启程呢——」

津泽抬眼向墙上的挂钟看去，此时是晚间八点。

他抬起右手，尝试着发动咒力，可往常瞬间便可在掌上熊熊燃烧的黑炎只是在他指尖闪现了一瞬，随即便消失无踪了。

他无奈地垂眼叹了口气。

——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休息，并且完全避免使用穿魂的话，到了凌晨三时，也就只是差不多能恢复到足够使用「应扉」的咒力而已。

手掌仍在眼前摊开，津泽的视线集中在中指上的指环上。

??

门的另一边，见书房中的津泽久久没有回应，Eddie有些丧气地撇了撇嘴。

「我刚才就想问了，你手里拿的什么？」他身后的Vi完全已经懒得吐槽这对怪恋人了。

Eddie一愣，抬起左手来。他手上还下意识地握着津泽之前扔来的黑灰色的家居鞋。

他的表情一瞬间有些古怪。尴尬地把那鞋丢在一边，他吞吞吐吐地回道，「没??没什么。」

「话说回来，你倒是为什么故意瞒着他那么久啊？」虽然Eddie先前对惹毛了津泽的理由直言不讳，却并没直接告诉Vi原因。

「唔??当然是怕她因为觉得有责任，会立即不顾一切尝试逆转这世界的局面吧。」

「呀??就那臭小子的个性这么推断的确是没错??可你就没想过你那样做也就是拖延时间而已吗？」

Eddie走过Vi身旁回到沙发上以与之前相同的姿势坐下，不同的只是——他面前的矮几上多了几卷明显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卷轴。

「哪怕就让她有思考的理由也好啊。」

——『思考是思考了，可是好像结果却完全朝着相反的地方去了??』Vi一头冷汗地这么想着。可是想到刚刚才对津泽说过自己不会告诉Eddie，他于是并没有直接说出口。

「Eddie，如果津泽硬要干涉第十六的事呢？你??」

「Vince——」Eddie没有看向Vi，只是淡淡开口打断了他的话，「对于你来说，你『生活』在什么样的时间呢？」

「啊？」Vi被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搞得摸不着头脑。

「和我们这样，时间以百年千年计数的意识不同：锦她，是生活在『未来』的人。」

「很少回顾，总觉得『现在』的一切，只要着手干涉，就一定会在『未来』改变——这样，『未来』就会是她想要的样子。」

「而事实上，『未来』究竟最终变成了怎样的『现在』，对她来说不重要。」

「因为，对她而言，因为太过拼命，唯一重要的时间点，已经不是『现在』了。」

说着，他从靠背上直起了身子，将双手十指交叉托起了下巴，微微转头看向了Vi的方向。后者正有些诧异却认真地听着。

「可我呢??活在『现在』。」

「就我自己而言，我并不会刻意为了什么而改变自己的做法。未来如何，只要与我没有直接的关联，我并不关心。」

Vi不发一言。但作为继承祖先记忆的蛮荒神，他很清楚Eddie想要表达的意思。

大概是因为存在得太久，「时间」这种东西，从一条线变成了一个点。

过去与未来怎样，因为感情逐渐淡漠，不再重要。

「可是——」Eddie放下了双手，视线转回身前，却并没有在盯着什么确切的事物。

「对于我来说，锦，就是『现在』啊。」

「——她的目光，也许会一直逗留在『未来』。」

「可我呢，只要凝视着她就足够了。」

Vi一愣，他似乎察觉到Eddie说这话时，黑瞳中隐隐闪现着光芒。

一时间，空气尴尬地静默着。

直到Eddie一脸笑意地回过头来看向他时，Vi才注意到自己的表情有些不对。

「什??什么乱七八糟的！」感觉到自己的失态，Vi慌忙掩饰道。

「真是的！你们两个自己的家务事别到头来拿来麻烦别人就好了！」他摆摆手向大门的方向走去。

「嗳？不直接用『应扉』回内廷吗？」

「在第十六还有些事要调查。我可没有你那种怪物一样的咒力，用普通的方式出行反而比较方便一些。」

——出门之前，Vi这样说着。

Eddie这才注意到他左手腕上明显是幻术化形而成的手环。

****

武开了门，蹑手蹑脚地在进门之前就把鞋子褪去，然后走向玄关放鞋子的地方。

——晚上20点左右：这个时候姨母一般正在打游戏，如果悄悄地回房??

「小武！」

他正想把鞋放下，便自自己头顶正上方冷不丁传来姨母橘佳代似乎有些生气的呵斥声。

他吓得一缩脖子，提着鞋的左手也在快要将鞋子放下的高度停顿住了。

「怎么搞的这么晚才回家？！」

武僵硬地转过头，看着同样带着黑框眼镜的佳代弯腰贴过来的脸，嘿嘿地尬笑着。

「真是的，你眼睛的状况这么差，大冬天走夜路，多让人担心啊——」

佳代说着叉起了腰，却并没有将视线从武身上收回的意思。

她染成红褐色的长发系成了高马尾；此时，那发端正垂垂向武的脸颊，搞得他觉得脸上有些痒痒。

姨母橘佳代，38岁还没有嫁人，一直是独居。

武的父母在九年前遭杀害后，她便主动承担起扶养武的责任。

只是这个年龄已接近中年的女人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御宅族。

除了没办法给武像样的「家长」的模板之外，武私底下怀疑这也是她这个年纪还嫁不出去的原因。

佳代平日对武倒是宠爱有加，像是对自己的孩子一样。

——当然前提是她得能有自己的孩子??

「哎呀，你这样，万一出了什么事，我怎么跟你死去的母亲交代啊??」

——『又来了??』

武有些头疼地想，咽了咽口水。

「佳代你怎么??这个时候??不是该在和朋友打游戏吗？」

「本来是这样的??」佳代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贴近了武的脸，双眼直盯进他那酒瓶底般的眼镜，「我有事想要跟你宣布——」

——『什??什么？是她要结婚了吗？还是有了男朋友？还是说??不对，她这么激动该不是已经怀孕了吧？！』

电光石火间，武心中已经冒出了无数个念头，来解释佳代眼中透露出的兴奋。

「——去做吧，小武。」

「嗳？」武有些惊讶。刚才胡思乱想的时候，他好像漏掉了佳代说的什么话。

「眼睛啊？——眼睛的激光手术。」

「哈？」

「我啊，好不容易攒够了钱～小武眼睛好了之后，打游戏也会更靠谱一点吧??」

武瞪大了双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见他半晌没有反应，佳代忽然上手以手肘勒住了他的脖子——那是个标准的擒拿。

「嗳嗳？？？？」

「你这没良心的小子，怎么敢连谢谢都不说，我可是想像了一千种你会回覆的方式??」

佳代一边加重手上的力道，一边气鼓鼓地大声抱怨着。

「??啊啊啊啊??佳代??！姨母??！放手啊！会死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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