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盛手中羊毫微颤,墨点洒落,他状若刚刚回神,急忙要卷起奏折。
言清适才发现,那折上洋洋洒洒的尽是“夫人”二字。
她端着盘子轻笑:“妾身什么也没看到。”
视线从她离去的轻快背影收回,韩盛垂眸看向摊开的奏章,只觉心口微微发烫。
次日,言清回将军府跟母亲说明了自己的计划。
张婉清立刻着人去各府送帖。
言清又暗中以万通钱庄名义,捐出白银五万两,成功将皇帝御赐匾额收入囊中。
先有夫人们捐钱捐物,后有各府大人紧随其后,商贾们也纷纷效仿万通钱庄。
京都一时掀起了捐款热,有些家底殷实的百姓也参与其中。
韩盛为此亲自书写功德名单,交与专人刻文立碑。
因此众人越发积极。
最后筹集的钱财竟有三十六万两之多,其中二十万两凑入拨的三十万两款项里,剩余全部充入国库。
韩盛出发那日没有惊动言清,只给她留了信件。
言清打开信笺,其上字迹铁画银钩、力透纸背:
夫人亲启,见字如晤,展信舒颜
赈灾之行,前路渺渺,此去不知何日能归
倘能立功还朝,期与夫人秉烛夜话
若韩盛戴罪而回,望夫人抽身自珍
愿夫人祺夏安,秋绥冬禧
——谨安留笔
言清打开信笺同附的和离书,上面一方已经签好字且按完手印。
韩盛走之前已经为她安排好一切,这个男人如果有福愿与她共享,有难却宁可自担也不让她同当。
有匪君子,柔嘉维则,令仪令色。
言清将信与和离书一并收好,心中生出些许怅然。
她事先已让暗一作为马夫送韩盛前去平南,在路上保护他安全。
招来美景,让她去唤暗一。
“世子被侯爷关在府里,正于侧院受罚练功。”暗一带来打探到的消息。
言清点点头,站在床边看了下外头天色:“良辰,备纸鸢来。”
后院观荷池里青莲濯水,不蔓不妖。
觉察到岸边有人来,胖嘟嘟的锦鲤欢喜游来,张着嘴等待投食。
风筝越过池水,在振翅高飞时被剪断线而直直坠落到院墙之外。
一身锦绣红袍的许文章飞身上墙,手里拿着捡到的纸鸢。
犹记得上次翻过这面墙,他一时不察被丢过来的半个烧饼砸落,还掉到水里遭了顿猛戳。
差点没溺死在这相府的池水里。
心有余悸瞧了眼侧倚栏杆的言清,许文章晃了晃手里的纸鸢,挑挑眉表示自己只是来还东西。
在她悠悠招手后,面若冠玉的红衣小郎君,有意秀了把轻功。
脚尖点水跃荷,踩过池中假山石。
翻身越过言清面前的栏杆,他将手里的东西递过去:“喏,师娘的纸鸢。”
说话时剑眉斜飞目光炯然,白皙脸颊不乏得意之色。
像只裁纸做尾的鹦鹉,嘚瑟高昂着头。
良辰接过风筝,带着对他一脸防备的美景离开。
风止长廊,只留了言清与他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