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即罢,琴音要熄未熄之际,却从近处有一二下极低极细的萧声。那萧声回旋婉转,几个盘旋,音色渐亮。
是杜若?
云瑶不觉起身,黑暗中走到门边。那萧声并非过去听闻的悠远晴朗,反而带着几分滞郁呜咽。世事变迁,他已然不是过去那无忧无虑的贵公子了。
然远处那渐熄的琴音却重新响了起来,与杜若的萧声相合,清丽幽婉。两道音色此起彼伏,一唱一和,渐渐和谐起来。
云瑶莫名又有些酸意。她披衣下床,也未点灯,兀自在黑暗中沿着长廊走了出去。此时雨已经停了,空气里弥漫着湿漉漉的湿气。她悄无声息的穿过几个洞门,在长廊深处,一个修长的身影立在那里。
杜若手持一只洞箫,昂首看月,已然眉心舒坦。想来与他合奏的琴音甚得他的心意。
他显然更先看到云瑶,放下萧来含笑道:“是扰到姑娘了吗?”
云瑶却走过去,一把将他的萧抢了过来。
这动作已然失礼了,杜若微愣,随即温和笑道:“姑娘也爱萧?”
这是一根玉做的洞箫,周身洁白通透,触手温润,萧尾系着一根宝蓝色如意结,时间久远的关系,这如意结已然褪去鲜艳,上头镶嵌的菩提子反倒显得光洁。
她将萧放在唇边,靠着游廊石柱,信手吹奏起来。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这首《破阵子》原本适合作琵琶曲,换成萧音少了铿锵气势,多了几分开阔的清亮。
然却与刚才两人合奏的缠绵婉转截然不同,果然听到远处的琴音戛然止住了。
“是把好萧呢。”云瑶重新塞还给杜若,转身便回房了。
这一晚上那琴音再没有响起,杜若也未曾演奏起他的萧了。
云瑶却不免后悔起来,再次忍不住埋怨自己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