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到这里,抿上嘴唇,显出坚持来。
郑睿和她熟悉,自然不再从口舌上和她做争执,心里却下了决心,到时候无论如何都要将她带走。
他道:“这个不急,我还留几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确定你过得不错,我再走也不迟。”
云瑶忍不住摇头道:“三表哥,你无需如此。”
郑睿反而摁住她的手,看着她道:“就让表哥安心好吗?便是之后回到京城,外祖母问起来,我也好回话。总不至于让她日日悬着心。想当日姑姑去世,她哭瞎了双眼。若是你过得不好,怕是她......”
提起自己的外祖母,云瑶面上一暗:“是我不对,让老人家挂心了。”
“这怎么能怪你。”郑睿连忙道,“明明是那梁家的错。”
云瑶怔了怔:“果然是梁家!”
太后所在的梁家对后位执着不已,拥有“凰中之王”签文的她自然是最明显的绊脚石。
“他们买通你府上二门的管事,令他里应外合,泄露了你的行踪。”郑睿道。
云瑶想了想:“二门子的管事?我记得他,他长得很瘦,在家行六,别人给他起绰号叫‘竹六’。还是最开始和母亲与我一并离开利州的那一批下人。”
当时随行一行二十人,被胡人杀得只剩不到五个。父亲后来赶到生了大气,要杀余下护主不利的五个人。是母亲出面保下的。
后来他们虽不近身伺候,却能在逢高踩低的府宅里偷偷接济她,这个竹六更是对她诚恳,但凡他家小孙女有的,他务必会带一份悄悄叫人放在她的院子门口,或是换季的衣裳,或是时兴的头绳。她不认为竹六会害她。“会不会......弄错了?”
“在你被劫走之后,我们查到他还了赌坊一百金的债,还添置了一间三进的房子,纳了三房姬妾。”郑睿道。“并且他自己也招认,收了别人的金,告知那日你从二门子出府。他虽无心,令你万劫不复却是事实。姑父已经杀了他。”
云瑶脸上一怔:“我父亲他知道你要来寻我?他可有......说什么?”她的目光透出她都未曾想透露出来的某种期待。他也曾疼过她,也曾将她举过肩头,也曾给她做纸糊的描了美人的大风筝。她也想知道他是否还担心她,想得到他的只言片语。
“他.......”她的目光令郑睿本能的躲避开来。姑父说过——无论她是自愿离开还是被迫离开,自此她便不是季家人。以后也无需回来。他换了口气道,“我是悄悄来寻你的,并不敢声张,临走前也未曾和他打过照面。”
云瑶也松了口气,对她来说,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至少在心底,还有一丝希望不是。
她重新笑起来催促道:“三表哥,时辰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她坐在铜镜前,从袖中拿出小瓶的各种玩意在脸上涂抹。不过半顿饭的功夫,她又成了之前那个顶多清秀的黑丫头。
她转过脸来,郑睿重新凝视她。她不晓得做了什么,这张脸无论如何和之前那张盛世容颜重叠不到一起,唯独眉眼间,有一丝丝的相似而已。若是对她不了解,这一丝丝的相似也无所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