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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后海莲娜喝了一小口花果茶,她重新提起了一个林雪涅在很久以前就向她说过的让她困惑不解的问题。
她说:“你曾经和我说过,你非常不理解被弗兰茨卡夫卡印刻在了骨子里的自卑。并且你也不理解为什么他最爱的几个女人最后都没有选择和他在一起。没错,从你的角度看来他英俊个子很高才华出众。他18岁进入布拉格大学23岁就拿到了法学博士的学位,并且他还在这五年间系统地学习了。他甚至还拥有很好的家境是当时的中产阶级,并且还是家中唯一的一个男孩。那么告诉我现在依旧还这样认为吗?”
听到这番话林雪涅沉默了。
现在的她当然不会这么坚定不移地认为了。
曾经的她作为一个爱好者试图去分析弗兰茨卡夫卡在他的作品中所展现出的内心世界。她想,那一定是一颗格外孤独的心,从骨子里散发出一种悲伤的疏离感,仿佛连灵魂都被禁锢在了一个奇异的空间,触摸不到现实的温度。
他被囚禁在了一座只有他一个人的宫殿,或者说是城市中。所有人的声音都仿佛从很遥远的,被时空扭曲了的现实传来。
他有时想要逃离出去有时又只想待在那里,并因此而终其一生都被困在那里。
那种感觉曾让她觉得酷极了!可现在,她只要一想到那种感觉就会觉得很难过。她曾经以为从2018的这一端跨越了整整一百年的时间去到了对方的身边即使这只是在她的臆想中,可她当然会是和那位年轻的作家一样,是“特别的”。
或许她曾经的确穿过了扭曲空间的屏障,进到了对方的内心。可现在,她却是被那座空旷的宫殿又推了出来,把她摔得生疼生疼的。
“他是一个固执的,很难给喜欢他的人带去幸福感的人。”林雪涅找了好久好久,才找到了这样一句句子,用以作为自己对于那个人的评价。
“是的。”海莲娜肯定了林雪涅的说法,并说道:“从根本上来说,他是一个追求不幸的人,他也习惯于否定他自己。在他的书信中,出现过大量的类似于像我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拥有幸福、像我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得到别人的喜欢的语句。雪涅,你甚至能够把他的那封致父亲的信背出个大概来,所以你一定能明白我的意思。”
曾经的那些让她万分熟悉的句子在此时此刻浮现在她的心上,就好像正刻在那里一样,那么疼,那么疼。让她只是愣愣地张了张嘴,就有眼泪涌出。可她甚至不记得要擦一擦那些泪水。
此时此刻,她再不能只是肤浅地说一句:我爱他!我很爱很爱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再不是只存在于那些黑白照片上,那些显得有些冷硬的字里行间上。此时的他对于林雪涅来说,已经是一个褪去了光环并真正存在于她的世界里的,会伤心难过的血肉之躯。并且他也比她的泪水更脆弱。
海莲娜看到那样一个精通古典音乐,也对于表现主义大师卡夫卡的作品有着超乎寻常人研究的女孩在自己的眼前为一个早已逝去了半个多世纪的人哭成了那样,不禁皱着眉头给她递了一张纸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