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昏黄,落雪纷纷。
不宽不窄的官道上,一伙约莫十余人的商队赶着快马行进,这种季节还出来走货的商队属实少见。
周围随行的多为青壮,皆是神色冷冽,显然不简单。
拉车的马匹非同一般,四肢肌肉发达,蹄下生爪,头生有角,这乃是半妖之兽马,名为赤马兽。
多为人工驯养,妖性已除,常做为长途商队,托运货物的不二之选。
不过,此种马兽也是极为昂贵,只有一些大型商盟才有资格选用。
就在车马最前端两杆大旗一左一右。
左侧大旗上书,汇源商盟。
右侧大旗上书,泰山镖局。
车马最前端站有三人,为首中年男人面露愁容,担忧的望着前路。
两侧是站着一男一女,皆是风华正茂。
“爹,前头风大,您还是入轿子里坐会吧。”
开口说话的是一旁的青年。
是啊,爹,您的身子不好,免得又受寒了,还是入轿吧,咱们有泰山镖局的武师保护,不会有事的。”
一旁样貌姣好的女子也轻声道。
钟汉轻叹一声,摇摇头冷哼道:“你们知道什么?这几日时常有来五河县行商的人失踪,你们可曾调查过!”
青年和女子面面相觑,钟汉这才轻叹一声:“山良,雯儿,若是你们还是这般不懂事,你让爹怎么放心把商盟交给你们?!”
闻言,青年和女子都羞愧的低下头,没有说话。
若不是这批货很重要,而自己子女也不成器,不然钟汉也不会亲自来。
此番前来,钟汉也是为了给子女做个样,将来自己年纪再大些,也就不会再出来了。
风雪愈大了。
钟雯儿出言劝道:“爹,您在这也没有什么办法,万一受寒了,可咋办呐?”
钟汉嘴唇微动,正要说什么,却听得自己儿子钟山良一阵惊呼:“爹,你看,有个人在雪中赶路啊。”
钟汉闻言愕然,抬眼望去,却见一个道人身姿挺拔,傲然漫步风雪之中,气度拔俗。
“爹爹,这天寒地冻的,距离下一个有人烟的地方也还有十余里呢......”
“爹,这大风大雪的,一个人独行本就有问题,若是让他上来......”
钟雯儿和钟山良说的话截然不同。
钟汉听着自己子女说的话,默然沉思了片刻,方才淡淡道:“便让他上来吧,他这样走着倒不如与我们同行,也还安全些。”
“哎!”钟山良叹了一声,道:“那便让我去吧,你,把车停下。”钟山良说着,又对马夫吩咐了一句,便一跃下马车。
钟山良眯起眼睛盯着那道人看了一会,这才叫住那名道人,如是说道:
“这位道长,此去人烟稀少,寒风摧人,不如与我们一道同行吧?也好有个照应。”
那道人,脚步一顿,转过身露出一抹淡笑,轻轻施了一礼:“那小道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钟山良愣了一下,这道人答应的,未免有些,太过丝滑了吧?这种从善如流,怎么有种蓄谋已久的错觉?
其实钟山良没有猜错,吕元确实是预谋了,不过是刚刚才预谋的。
吕元方才走在官道上,以他不算慢的脚程,近一日时间,已经走出五河县数十里的地方了。
说来倒也奇怪,吕元对这五河县不甚熟悉,不知道出了五河县往东走数十里竟只有寥寥几个村落,都已被吕元错过了。
这都是吕元第一次出远门,太过莽撞了,没有提前了解五河县周边的人烟分布。
于是,吕元就只能在风雪中徒步了,不过嘛,好巧不巧的,这时就有一伙商队来了嘛,若是能搭个便车,自然是极好的嘛。
吕元又怕别人不答应,只好装作一副傲然挺立的模样,多多少少把自己师父玄元子那种仙风道骨的感觉演了出来。
这不,果然不出吕元所料,对方下来邀请他同行了。
钟山良看着对方年纪轻轻的模样,不由得警惕起来,但碍于父亲的话,他还是伸手揽袖,请吕元上了马车。
马车十分宽敞,足能坐下五六人而不显得拥挤,中间甚至摆着一个石炉茶几,可以在车内围炉饮茶,倒是颇有雅意。
吕元入马车前,先拍了拍肩头和头部的白雪,这才掀开帘子进入其中。
入内,吕元便见得一个鬓发微白,约莫五十余岁的中年男子,和一个典雅端庄的女子,分别端坐左侧和正中。
“多谢诸位居士,能让小道在此叨扰。”
吕元行了道家揖礼。
钟汉见状,呵呵一笑:“道长不必如此多礼,我想换做是其他人,想必也会邀请道长上来一叙的。”
说完,他伸手示意吕元坐下。
吕元落座后,钟山良也入内了,他坐在钟雯儿旁边,用一种颇为锐利的眼神盯着吕元,显然是觉得吕元不对劲。
钟汉微微瞥了一眼自己儿子,又介绍了一遍自己和儿女,这才微笑道:“不知,道长法号?”
“吕元,法号玄清子,乃是一个行脚道人,自清河县来,往青鸟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