塾师乌力吉把他一带入这间教室,张起峻就感到有一道无形的隔膜把他和其他学生给隔开了。
在这个明道团馆,蒙生和汉生还是存在着一道无形的界线的,这条界线比社会上蒙人和汉人之间的界线要明显得多。
这不是团馆教育的结果,而是语言和民族心理行为习惯的不同造成的隔膜。
在蒙馆要重一些,在经馆就轻一些,因为蒙生经馆中有奇俊鹏等几个蒙生同时兼学着汉文,和汉生经馆学生互动比较密切。
乌力吉对张起峻还是比较照顾的,安排他和一个性格比较开朗的胖乎乎的蒙生坐在最后一排。
这个蒙生名叫额尔敦,也是十二岁,比张起峻长得壮实一点儿,他是旗府一个笔帖式(文书)的儿子。
“你为什么要学蒙文?”额尔敦直通通地问张起峻。
“因为你们蒙人中有许多人不会汉语,而我以后肯定会和你们不少蒙人打交道。”张起峻直言道。
“行,大实话,看来你是一个比较开通的好汉人。”额尔敦听了道,然后对其他学生大声宣扬,“今后大家不要欺负张起峻,他学咱们蒙文也是汉人中少有的,他是一个不错的汉人!”
额尔敦因为身份问题,在这个小班里还是很有威信的,经他这么一说,其他学生看张起峻的目光就柔和了下来。
这使得张起峻随后的学习就比较顺利,有什么不会的问题请教的话,大家也愿意回答他。
学习一门语言在这个语言群体中学是最快的,而且年龄越小就学得越快,因为大脑细胞是全新的,记忆是最好的。
所以在蒙生班中上课,张起峻和在汉生班中上课全然不同,不再是那样规规矩矩端端正正地坐着一直在沙盘上写字,而是充分和小同窗们打成一片,甚至和他们偷懒玩耍,借上厕所为名和他们悄悄溜到外边去。
“那边是洋人教堂,我阿爸说他们是表面和善骨子里坏的人,他们霸占了我们那么多田地和水渠,捞了那么多钱财,还用小恩小惠迷惑大家入他们的教会,迟早要被我们赶出去!”
他们偷偷跑出团馆围墙外,额尔敦指着不远处耸立的教堂道,目光中闪烁着少年人少有的成熟,不亏是旗府笔帖式的儿子,比一般的小孩懂得的东西多。
这个时代河套地区有洋人教堂十几处,靠着过去和清政府签订下来的不平等条约,霸占着大量的田地和水渠,诱優惑和胁迫民众入教,大肆扩张教会势力,确实已经激起了不小的社会矛盾。
“等我们这一批人长大了就动手!把我们的土地夺回来,把我们的水渠夺回来,把他们从我们手中抢去的大洋夺回来!”
身后传来一道声音,他们转身,是高高大大的奇俊鹏,他望着教堂的目光强烈而灼热。
一时一阵沉默。
“可是他们房顶上安装的那是什么?他们靠那个能知道很远地方发生的事,那是他们的法术吗?”一个十岁的蒙生手指着教堂房顶问道。
“屁,那好像是什么无线电!是他们洋人搞出来的小把戏!”奇俊鹏道。
“那他们会法术吗?”张起峻问道。
这个问题有些幼稚,可是他现在越来越怀疑自己重生在了一个平行空间,而这个平行空间应该真的是有一些诡异玄奇的现象的。
“不知道,有也无所谓,没有枪打不死的!”奇俊鹏轻蔑道,“枪杆子才是最牛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