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往后一倒,脑袋砸进枕头里任凭阿珩怎么摇也不起来,最后迷迷糊糊丢出来一句“反正离柳夫人的生辰也没几天,到时候就知道了”,没一会就传出轻微鼾声。
一转眼到了杨氏生辰,柳家个个起了个大早,天蒙蒙亮厨房就起了灶,洒扫院子、布置花厅、搭戏台,忙得不亦乐乎,罗义轩从门口路过,正巧看到管家在门口把大小姐早就吩咐过的那个戏班领进门,帮着把人往单独留出来供他们梳妆的小院里带。
柳清宁站在二门处看着戏班里几个不似一般精瘦戏子的壮硕汉子抬着箱子进门,掩着唇微微打了个呵欠。
杨氏是个吃斋念佛的人,生辰也过的清简,只请了几位相熟的夫人来看戏,因着有柳老爷和罗义轩两个男子在场,戏台子便搭在前院。
柳清宁因清点送来的生辰礼,耽误了些时间,到戏台时齐允泽坐在柳老爷左手边,正和柳老爷谈笑,坐在柳老爷右手边的罗义轩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只被点到名才笑着回应几句,阿珩被舒文拽去后面的座,一双眼睛快把罗义轩后背瞪出一个洞。
看到柳清宁过来,阿珩找了个机会凑到柳清宁后面,小声说:“那些戏子有问题。”
戏台上两个庞大腰圆的武生正拿着两把大刀过招,中间插进一个精瘦武生翻出个临空跟头,抖出一把长枪把他们的大刀打到两边,引得一阵叫好。
柳清宁拿茶杯遮着嘴,淡淡问:“什么问题?”
“哪有戏子那么壮的。”阿珩撇撇嘴,“我来的时候溜去院里看过,他们有一个箱子不小心砸到地上,把地砖都砸裂缝了,武生摆弄的都是银样镴枪头,小孩子都拿得动,那箱子里装的什么东西能这么重?还有刚刚台上那枪尖打在刀上的声音我听着像是铁器。”
柳清宁赞道:“耳力不错。”
“那是。”阿珩得意地扬起脑袋,又想起什么,扯了扯柳清宁袖子,“我想了好几天才想明白,你和你爹是不是都知道这戏班子有问题?连罗义轩有问题你们也察觉了是不是?诗会上泠儿没在你身边,是不是先跟踪罗义轩去林子,又跟踪和罗义轩接头的人去了?”
柳清宁动作一顿,仔细看了看阿珩,扭头看齐允泽:“你提点的?”
齐允泽盯着戏台子喝酒,头都不转:“何须我来提点,你自己提醒的还不够多?”
阿珩知道自己猜对了,继续问:“你前些日子天天找罗义轩,是为了让他一直找不到机会传消息心急露出破绽,对不对?不过我没想明白,罗义轩天天在院子里,这一点院里的小厮都能证明,他们之前是怎么传消息的呢?”
柳清宁清了清嗓子抿了口茶,泠儿拍拍阿珩的肩,远远指了指后门的方向,又双手做了个捧的动作弯下腰把手举过头顶,阿珩恍然大悟:“接头的人装作乞丐在后门乞讨?厉害厉害。”
说着又趴在柳清宁耳边小声问:“所以今天你是故意把他们请进来的咯?”
齐允泽悄悄冲阿珩竖起拇指,对着柳清宁笑道:“确实厉害。”
柳老爷听到他们这边的窃窃私语,探过头来问:“你们几个碎碎念什么呢?”
齐允泽笑道:“阿珩这几日热衷兵书,看到一个词不明白,正在问我们。”
柳老爷年轻时按杨氏说法,是个极能惹是生非的人,偏生了个少年老成的女儿,柳老爷暗地里跟杨氏念了十几年闺女随娘不随自己,每次都被杨氏嘲笑“女儿像你还了得”。
这事柳老爷委屈了十几年,初见阿珩觉得他与自己年轻时性子相像,心里对这个孩子当即就生出几分喜欢,听齐允泽这么一说,一边赞着阿珩读书认真一边转头就吩咐人把书房里的兵书全找出来送到齐允泽家里去。
吩咐完了,又问:“什么词不明白?”
齐允泽摇摇扇子,目光不着痕迹地从罗义轩身上转了一圈:“请君入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