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头废院里有桑树，到了结桑葚的时节里，我和小东小虎就整日蹲守在那里，只等着桑葚一熟就赶紧连夜摘走，拿回去给安嬷嬷泡成桑葚酒，再拿到附近镇子里卖，住在莫庄外面水稻田边的张家大叔人最好了，他自己不爱喝酒，可每次看见我们卖酒都会买两瓶，说是给儿子备着，嗨，真当我们不知道呐，他儿子才六岁，喝什么酒嘛……”

柳清宁走到屋门口就听见阿珩绘声绘色描述莫庄风土人情，一个孤儿寡老流氓无赖聚集的三不管地界，在他口中竟生生说出了十分趣味。

她站着听了一会，果然没听见阿珩说自己是鬼步影手的事情，在她面前理直气壮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的孩子，在莫成空面前就成了面对长辈的小孩子，报喜不报忧。

莫成空早在柳清宁靠近门口时就发觉到了，不知出于什么心态也没有提醒阿珩，两人就这么一个屋里一个门外，安安静静听着阿珩说到打起呵欠，莫成空才承诺等阿珩身子完全好了就来教他素手摘星，哄着他去休息了。

柳清宁在门口凝眸浅笑，双手交叠在小腹，比寻常女子还要高一些的身子站得笔直，莫成空走出去，停在她身侧。

“柳大小姐可知诛心阁？”

柳清宁答道：“传说是前朝金龙卫在改朝换代后为了光复前朝皇室所创立，不过到如今也只是个普通的江湖杀手组织了，怎么？”

莫成空不爱绕弯子，直截了当：“当年南荒战事，西凉是从诛心阁买的消息，你知不知道？”

柳清宁垂下眼，有愧色在眼底一闪而逝，声音不见变化：“竟还有这样的事吗？西凉起兵时我才四岁，倒真是不太清楚呢。”

莫成空的目光从眼角滑落在柳清宁冷淡的脸上，似乎想要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破绽：“如今清楚了，就不要再与诛心阁有所牵扯了。”

柳清宁抬起头，诧异地看着莫成空，语气中含着恰到好处的疑惑：“莫大侠这是什么意思？”

“据我所知，诛心阁只接信息买卖和人头单子，还没听过会救人的，这次却出现在黑虎寨救出阿珩，还叫出了阿珩的名字。”

柳清宁慢慢眨眼，似乎没想到莫成空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许久轻轻一叹：“莫大侠火眼金睛，不过柳家与诛心阁确实没有关系，我曾有幸救过诛心阁主一命，他答应欠我一条人情，舒文和阿珩被捉走我心急如焚，这才求到诛心阁中，此事还过了人情，从此也就没有关系了，这件事还请莫大侠代为保密。”

和聪明人说话确实不费力，莫成空点点头算是应了，想起什么又问道：“柳大小姐可否告知我如何联络到诛心阁？”

柳清宁一时拿不准莫成空是真心要问还是有意试探，只好装出好奇：“怎么？莫大侠也要买人头单子？”

这句话听着像是嘲讽，莫成空的眉头一下皱起来，偏偏柳清宁的目光又甚是无辜，仿佛真的只是在好奇，叫他有气也不好发作。

前朝金龙卫专为帝王处理见不得光的事情，永远都活在阴影处，神龙见首不见尾，他们所创立的诛心阁也沿袭了这种行为作风，这世上除了极少数身居高位的人，几乎没有人知道能找得到他们的方法。

也因着金龙卫的前身，诛心阁的情报网比较如今皇家也不遑多让，要想查明阿珩身上的玉，找诛心阁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