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兰芷心头一动,心想不曾料到,自己如今竟然连他的脚步声都能分辨得出了……
曹昂解下落满大雪的锦袍,扔给侍女,大步来到床头。
“叔母,怎么样了?”
刘兰芷抬眸看他一眼,连忙低下脸去,含羞道:“妾身无碍,多谢将军关心……你……你还叫我叔母么?”
曹昂一怔,笑了:“礼不可废,你终究还是袁氏的夫人……”
刘兰芷听他这话,原本晕红的脸颊瞬间失去了血色,她惊慌失措地抓住曹昂的手:“你……你还要送妾身回火坑么?”
不等曹昂说话,她翻身下床,赤着素白的脚儿跪地俯伏在曹昂面前:“将军,将军如若还要送妾身回袁氏,那么不如在这里赐妾身一死……”
“死于将军之手,胜过被那狼心之人杀死万倍……”
刘兰芷脸面掩在双臂,低低啜泣。
曹昂的眼睛却一瞬也不瞬地看着她脚背贴在地面的素白小足,足趾相对,足弓弯弯,嫩红的足掌回扣,褶出几许好看的褶子。
像是两只玲珑的白鸟。
他将刘兰芷扶起:“袁绍狠心害你,我既然领兵救下,怎么还会送你回去?否则,岂不是白死了我那么多兄弟?”
刘兰芷听他这么说,总算收泪,但一双素手却紧紧抓着他的臂膀。
曹昂轻轻拍下妇人的肩膀,将她扶到床上:“隆冬地冷,当心冻到脚。”
刘兰芷听他关心自己,先是感动,随即又羞涩地交叠小脚,连忙塞进了暖被之中。
窗外的雪下得越发密集,砸得纸窗“蓬蓬”作响。
屋里的炭火“噼啪”,暖人欲睡。
一时间,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刘兰芷感觉这样的氛围又安心又舒适,仿佛多年的老夫老妻,各自在家中做活烤火,不须言语也自有一派脉脉温情。
但她终究还是心系曹昂,不知他的心思,嗫嚅着开口:“将军……将军若不送兰芷回去,如何……如何安顿兰芷……”
话到后来,她声音低如蚊蚋,被“噼啪”的炭火惊散,隐于纸窗的落雪声。
曹昂想了想:“沛国目前尚算安定,没有兵乱,我阿母在谯郡主持家业,不如你去作个伴?等过些时日,关东安稳了,我便接你们上京。”
刘兰芷心头微沉,不放曹昂的手臂:“那……那你呢?你去哪里?”
曹昂没有回答:“我还有军务。”
说完之后,他起身想要离开,却发现刘兰芷拽他袖子更紧:“还有什么事么?”
刘兰芷局促半晌,终究还是抬起脸来,泪水已经汹涌:“曹郎,你嫌弃妾身脏了么?”
曹昂一愣,心头微痒:“为什么这么说?”
刘兰芷纵身抱住了曹昂的腰,将泪脸深深抵入他的小腹:“妾身是有夫之妇,如今却无家可归,身如飘萍……如君不弃,妾愿为君脚下一奴。”
曹昂叹了口气,将她轻轻搂住:“你终究是袁氏主母,咱们一旦这样……怕是不能见光……至少袁绍活着的时候。”
“妾身不怕。”
“那我也不怕。”曹昂的手慢慢滑下她的背脊,握住了两只柔柔的足。
窗外大雪无声,窗内窸窣潮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