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荫如盖初入夏,涓涓细流绿照水。玉带河边的姜家宅院里,亲朋盈门来祝贺新屋,姜攸陪着男宾在外书房喝茶,凌霜和女客们在花园里赏景。
闻姑母坐在亭子里,感受凉风习习,看着花园的美景,赞叹道:“这假山真是隽秀,是灵璧石堆砌而成的吧,咱们到那一面细看看去!”
曹舅母笑道:“我只晓得园子美、假山好看,说不出是什么石头,要不还得说亲家太太有眼光,咱们都跟着去长长见识!”
“姑母舅母小心脚下,这里铺的是鹅卵石,设计园子的大师说更有趣味。”凌霜在前面引路,闵秀芙扶着闻姑母,曹舅母的儿媳唐淑敏扶着她,接着是杜典吏夫人杜梁氏和她族妹马梁氏,以及金典吏的夫人戴氏,最后面的袁歆和曹福兰边走边说笑。
走过假山是一片花香扑鼻的栀子花,稍远处铺满开着小花的紫花地丁,还有嫩绿叶中或粉或白的绣球花,再抬眼看,远处山墙上挂满了红艳艳的凌霄花,一行人不由驻足欣赏,扶着婆婆的唐淑敏脱口而出:“真是乱花渐欲迷人眼,远近高低各不同呀!”
杜梁氏和金戴氏都擅长交际,很快就和大家聊到了一起。与她们一起来的马梁氏称赞花园幽雅,尤其爱那开得一簇簇的栀子花,“姜太太园子里的栀子花开得芳香浓郁,我家也曾种过栀子花,要么枝叶不茂,或者尽长叶子不开花,气得我干脆不种花,只在春天撒草种,取个绿意罢了。”
杜梁氏笑着对凌霜说:“我这个族妹一向活泼,我有时都嫌她聒噪,不过她的话倒是很对,按说栀子花长在南方,不想竟能在这开得如此好呢!”
“两位夫人客气了”,凌霜笑着回道:“只因我家的花匠是南方来的,知道栀子花的习性,今年正逢大年开得好,哎哟,两位姑娘的手巧,已经编了两个花环呢!”
袁歆和曹福兰一人拿只花环,笑嘻嘻地跑到花地里,摘些紫色的小花扎进花环里,曹舅母忍不住嗔道:“已经是大姑娘了,这样太不成体统,快叫她们回来……”
闻姑母却道:“罢了,都是要出阁的人了,且让她们自在松快几日,几位夫人想必也是理解的!”众人心领神会的,纷纷笑着点头附和。
外书房里的男人们,话题严肃许多。曹二郎在兵部干了两年,看到边境传回的战况,心情沉重地说:“邸报上的边境冲突之事,真是可恨,他们进犯后杀人毁城不遗余力,真是禽兽不如,难怪说不能开互市,发展边贸也填不满他们的,我以前想法太幼稚了!”
“居无定所的游牧民族择草而居,到了冬季就抢掠,只能用武力征服他们,指望怀柔政策感化不太现实。”
姜攸说完,好奇地问道:“表哥是在大同长大的吗?按说应该目睹过不少战事,怎会有那么理想化的想法呢?”
曹二郎含糊地说:“我在边镇长大,偶尔听军营的官兵闲谈,说更愿意当农民,不喜欢到卫所来当兵打仗,我是亲身经历过战争的,真是人如草芥,血肉之躯在刀剑无情下丧命,生命眨眼间消亡,觉着战争实在太残酷,有时也会思考,难道没有别的办法吗?”
年纪最长的袁玘入仕多年,摇头道:“前朝是有过边境两相安的时期,时间却不长,要么各部落内乱,他们自顾不暇,来进犯的部落力量零散,不足为虑;或者是出现了极富野心的权威,先统一他们内部,暂时无暇他顾,但稍微整合了几个部落,就会联合起来袭击边境,以图谋更大,所以,希望边境无战事很难的!”
“除非学汉代人和亲,汉书记载,自昭君出塞后,‘边城晏闭,牛马布野,三世无犬吠之警,黎庶亡干戈之役’,但保社稷江山本是男儿之事,岂能推到弱女子身上!”
姜攸念出前人的诗句:“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