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凛儿魂飞魄散,伏在鹤背上,不敢睁眼。过了老半天,方镇定心神,慢慢启开双眼,向下轻轻一瞥,蜿蜒起伏的山脉,变成了一堆堆土坡,沃野阡陌犹如一幅幅图画。又猛然想起英姿,心道:“不知这姑娘是否追了过来。”向后探头一瞧,遥见后面远远的随着一个白点,依稀正是英姿。
谢凛儿心里登时涌起一阵暖意,心想:“这姑娘虽然任性调皮,但对我却是不离不弃,只可恨自己除了家仇,一无所有,无法报答她什么。”而坐下白鹤,依然挥动大翅,加劲疾飞,腹下秀丽的山岭、雄壮的河流、繁茂的森林、浩瀚的沙漠,统统在它翅下越过,心道:“不知这畜生要将我带往何处?”他想扳它的长颈,逼它转变方向,或者落下去,却又怕惹恼了它,一个翻身将自己丢下去,当真比骑虎还难下。
又飞行了一个多时辰,但见四下青山环绕,若拱若揖;青叶古木,森幽葳蕤。又飞一阵,眼前忽地一亮,但见云气蒸腾,白茫茫的一片,浩瀚无边。成群的墨绿色峰头,漂浮在乳白色的雾海云涛之上,恍若一座座传说中的蓬莱仙岛。
这时天色垂暮,夕阳如血,衔山欲没,使得白海尽头,泛起一片扇形的红霞。
谢凛儿心胸一舒,如此壮观奇景,若非亲眼目睹,所不能想象。白鹤双翅不倦,继续西行,血色红日已在鹤首之下。
又行了一阵,谢凛儿忽觉白鹤越飞越低,似是欲要下落。谢凛儿慌忙抓紧它双翅根部,但觉白鹤越落越快,一头扎进浓厚的雾气之中,四周蓦地一黑。少顷,白鹤收翅停了下来。
谢凛儿知道已经着地,一翻身从鹤背上爬了下来,因双足发软,一个没有站稳,顺着陡坡跌滚了下去。谢凛儿“啊”的一声惊叫,双手四下乱抓,抱住了一棵碗口粗细的小树,才算停了下来。但树杆上满是黏糊糊的苔藓,抓了一手,并发着浓烈的草油味。
谢凛儿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稍微喘了喘气,在一块石头上,将手上的苔藓抹干净,环顾四周,只听周围天籁齐奏,昏暗中尽是古木参天,奇石峭拔,藤萝纠葛,透过枝叶间的罅隙,天上星罗棋布,泛着璀璨的光芒。
谢凛儿心道:“此处无路可行,我又不识得方向,这可如何是好?想不到这畜生竟如此狠毒,我救它性命,它反而将我带进这深山老林,让我在此活活饿死。”心中暗骂着,爬起身来,虽觉浑身酸痛,所幸并没有受什么大伤。
他倚着树干小憩了一会,微风轻送,四周发出一阵“沙沙”声,只觉四周的树木,仿佛正用他听不懂的话窃窃私语。
谢凛儿禁不住打了个寒噤,再也不敢继续待在这里,但又不知是往上爬,还是向下行,若是往上爬,山势陡峭无路,四下又是一摸黑,搞不好一跤跌下去,弄不好是十死无生,即便九死一生,被摔断了手脚,动弹不得,就只能在枯枝乱石中活活等死,或者葬身兽口;倘若下行,如果英姿一直跟随到此,肯定会跟她断了联系,在偌大的森林中,再难与她碰头。
正在这时,忽觉上面树头晃动,只听“窸窣”“咔嚓”“咕噜”一阵声响,接着又传来英姿“噢……哎哟哎哟……”的痛呼声。
“英姿,是你么?你在哪?”谢凛儿一听这个声音,可比听到神音仙乐还要欢喜,一面大喴着,赶紧连爬带滚的窜了过去。还好,摔的地方离他不远,谢凛儿连忙过去,扶起她道:“摔着没有?”
“你还没死啊。”英姿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