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现在的墓地它就有些过于肃穆了。

墓地这种地方，它们之间也有些竞争，这样就显得没有竞争的火葬场那些莫名其妙地要钱的地方有些跟不上时代，虽然墓地也没做到说一个个西装笔挺地迎接客人，但是从进门到墓碑的这个过程，看到的这些工作人员，看上去是经过了一些培训的。

就是培训的内容有些少罢了。

墓地和火葬场这种地方，路小雨其实是很不愿意来的，倒不是因为晦气什么的，主要是来这种地方都会被过去的悲伤袭击，有的时候，还会看到自己的同龄人或者比自己还小的人的葬礼或者墓碑，每当看到那些捧着这些人画像的人的时候，就会不自觉地带入自己进去，然后悲伤就来了。

老人的离去，说实话，有的叫喜丧也不是没有道理，毕竟很多人都是老去的，大家都有心理准备，可是看着一张张年轻的脸，一个在很正常的时间很正常的地点接到了那头颤颤巍巍地声音告诉你，一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家伙突然离开了的消息，那种错愕和震惊是很容易让平日里紧绷的神经崩溃的。

扛着纸元宝袋子的两小只也不愿意乱瞄，因为这里葬着十里八乡里一些意外离去的孩童，有一些前几天还在跟他们学校的人一起抓蝲蛄，过几天学校就下了死命令要远离渣土车。

奶奶和舅爷反倒是情绪最稳定的两个，倒也不是看的开，只是因为他们经历了太多。事实上太姥家这边生了不止他们几个，其中奶奶前后还有两三个，有一个，还是在奶奶记事之后离开人世的，事实上，舅爷上边还有一个，也没活过来。

舅爷则是另一种平和，因为自己亲身经历过那种生死之间，而同行们，也不是顺风顺水，作为司机，特别是八十年代，九十年代的司机，出门开大车去外地，那其实就是把脑袋挂在裤腰带上的买卖，那个年代的司机几乎都酗酒，东北人爱喝酒是一个方面，另一个方面，几乎是和海员、矿工一样，通过酗酒来发泄自己的恐惧，他们这些人，没有一个文雅的，因为文雅需要压抑情绪，而他们不能压抑，他们需要发泄，不然经过的一个个车祸现场会在脑子里一遍一遍地像现在的视频一样，但是控制播放的权利却不在自己手里，而是在老天爷手里，越是不想看的镜头，越是放的慢，还放大，还一遍遍的放。

酒精和烟是唯一能不让这些场面出现的东西。

可是这种刺激又造成了另外的问题，当一切成了一个环，很多事情，就没有了解决的方案。

现在的舅爷其实算是个儒雅的老头，但是几十年前，也是光着身子，嘴里叼根烟，动不动在路边拿着酒瓶子抡然后还让奶奶和爷爷去派出所领人的问题青年。

一场车祸让舅爷警醒，虽然没了拉大车的高收入，但是却保住了未来几十年的生活，现在表叔和表姑父开车都不敢开快，甚至有时候经常在路上被问候，也是舅爷教导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