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二话不说先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为难道:“周大人,这冰块本就不易保存,这几天我们酒楼的库存全都给大人您了,今天的分额实在凑不出来,求您开恩啊。”
周侍郎一听这话,当即瞪圆眼睛:“什么叫给我,那是替朝廷分忧,尤掌柜说话可小心点。”
呸,这会儿说是替朝廷办事,凭什么朝廷办事要老百姓出钱,这狗东西从自己手里敲的银子,全都进了他自己的口袋。
虽然心里恨急,但尤掌柜还是堆笑讨好道:“是我人笨不会说话,有您这么尽职尽责,是我等的福分,可这冰块就是酒楼拿来保鲜的,本来就没多少,实在是……”
“你家没有,别家难道也没?反正今天晚上老时间,东西给我送到喽。”
“啊,可天气这么热,别家也要做生意,怕是不好凑呐。”
周侍郎靠在椅子上,悠哉悠哉道:“本官当差的这些天,尤掌柜怕弟兄们辛苦,又是送吃又是送喝,本官很是感动啊,念你一片忠心,我给你出个主意,商人重利,你花钱买回来不就行了,左右过了今晚,事情都就结了,到时候本官带人去酒楼捧捧场,尤掌柜记得我的好就行。”
什么,还要来敲竹杠!尤掌柜只觉头皮发麻,可迫于身份,又没法回绝,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垂头丧气地离开。
周侍郎倒是很满意,平常的油水轮不上他,眼下好不容易让他发现了个软柿子,当然要往死里捏,只要明天一过,好日子就能来了。
“你们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这刑场就算是一只苍蝇夜都不许飞进来!”
利刃击地,铿锵有力,全副战甲的士兵用最严整的姿态以作回应。
……
入夜,一只推车载着满车木桶,摇摇晃晃地推入刑场,尤掌柜看着差点被颠下来的木桶,狠骂拉车的伙计不当心。
小伙计挨着骂,两个腿直哆嗦,他也不想啊,可一想到这桶里装的是火药!那种一炸就能上天的东西,万一被人发现了,是要没命的啊。
看了眼侍卫手冒冷光的兵刃,小伙计越想脖子越凉,一下子把自己人头落地的画面脑补了个十成十,脑袋滚在一边,眼睛还没闭上,脖子的口子还咕嘟嘟地往外冒血,十个手指还一抽一抽……
眼瞅着小伙计快要给吓哭,尤掌柜狠掐一把,把人给拽了回来。
小伙计疼的没忍住,结结实实地嚎了一嗓子,惹的侍卫纷纷侧目。
尤掌柜连忙弓着腰讨好道:“各位官爷对不住,新来的伙计没见识,被上面的东西吓破了胆,见谅见谅。”
众人瞥了眼上面挂着的尸体,大半夜的被风一吹,晃晃悠悠,尤其被麻袋蒙住的头,虽然看不见脸,但那几只麻袋被月光照的特别特别亮,他们自己也有点发憷,也就不做多想。
小伙计醒了神,知道他的小命就拴在这小车上,不敢在想,拉着车就往前走。
可心里越怕什么,越来什么,也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小石块咔哒一下,磕在轮子上,车身失去平衡。
满满一车木桶,叮叮框框全翻下来,还有几个特别“争气”的,咕溜溜的滚了好几圈,正好滚到周侍郎脚下,还好死不死的送了周侍郎一个平地摔,咚的一声,听的人就尾椎疼。
这是要完犊子啊,尤掌柜的脸惨白的像涂了十层腻子。
本来检查各处部署的周侍郎,正准备趁各家眼线都在的时候好好表现一下,谁知遭此暗算,实在有点戏剧。
狗吃屎的姿势在地上趴了半天,周侍郎才缓过神来,大怒:“蠢货,还不把本官扶起来。”
明天是引煜王上钩的最后一天,各方势力的眼睛都盯在这,这么一个大马趴,太丢面儿了。
等周侍郎站稳后,本想张口大骂,但一想到周遭环境,为了仕途名声,他也只能把到嘴边的脏话生生咽回去。
“还不赶快把这些冰桶收拾收拾,别耽误正事。”
本以为架在脖子上的刀,突然又没了,尤掌柜一听又活了过来,千恩万谢后招呼着小伙计把木桶都重新往车上装。
周侍郎瞧着那两人的搬木桶的动作,一脸不耐烦,不就是几桶破冰块嘛,又不是什么值钱宝贝,至于这么小心?
等等,不对劲!
如果装的是冰块,为什么刚才撞他的那一桶,桶身一点都不凉……
等尤掌柜过来搬周侍郎脚边的木桶时,左手刚一搭,周侍郎的一只脚便踩在了这手背上,“尤掌柜,你这桶里装的是什么?”
这声音像是小鬼索命,吓得尤掌柜满头冷汗,被踩在脚下的手都顾不上疼,赶快回答:“回大人,就是往日里运送来的冰块啊。”
“是吗,看来这冰块不降温,热的我们尤掌柜一头汗呐。”周侍郎眯起眼睛,冷声道:“来人,把这桶盖给本官撬开!”
“大人,真的就是冰块啊——”尤掌柜垂死挣扎,却被侍卫直接按住。
等撬开桶盖的那一刻,尤掌柜和小伙计两腿一软,瘫在地上。
这桶里——怎么会是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