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思宇订的民宿就在西双版纳著名的景区“告庄”里,离景洪大金塔寺咫尺之遥。中午时分民宿前台就给黎思宇打来电话,确认她是否能按时抵达。在这个时间段房间很紧缺,也就是黎思宇订得早,否则很难这么便宜的住进告庄。
按照导航黎思宇很快找到了那家民宿所在地。办好入住手续她推着行李、拖着自己疲惫的身体走进房间,这几天这里就是她的“家”了。一头倒在床上,一股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冲进鼻腔。用手摸着干燥、厚实的床单,那种触感让她觉得很安全。“终于到了”她想,“终于活着到了呀!”鼻子酸酸的,眼泪又充盈了整个眼眶。
黎思宇从小就特别爱哭,好像一使劲儿眼泪就能夺眶而出。加之儿时的她长得又瘦又小,按姥爷的话说:“这孩子长得太仔细了!”家里人都叫她“小林黛玉”。
她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一阵凉风把她吹醒,不自觉得打了一个寒颤。一仰头看见阳台的窗还开着一条小缝,此时外面的潮气正在向屋内慢慢地侵袭着。刚才还很干燥的床单,现在已经软塌塌的了。黎思宇一骨碌坐了起来,关上阳台的窗。此时她才认真地打量着这个房间。
这是她能找到的性价比最高的一个房间了,是在一座公寓楼的十一层。房间里有一个大大的落地窗阳台,可以一览无余地看到外面的风景。阳台上还有一台可以用的洗衣机,洗衣液、柔顺济虽不是什么大牌子,但却是房间免费提供的。卧室厨房一体。开放式的厨房,灶台上放着一个电磁炉,电磁炉上有一把墨绿色的、复古的电热水壶。一下子让整个厨房区域洋溢着温暖而丝滑的复老气息。卧室里有两张一米二的单人床,铺着洁白的浆洗过的床单,被套枕套也都是洁白的。两床之间一个小小的床头中控台。床头灯安装在墙上。简洁的梯形磨砂灯罩里是小小的节能灯泡。
黎思宇走到床前在中控台上找到床头灯的旋钮,轻轻一扭。灯缓缓地亮了,透过磨砂的灯罩,光慢慢地浸满了房间。床对面的墙上挂着一台电视,旁边就是行李架。黎思宇把自己的行李箱放在架子上,另一个双肩背包就随意地扔在床上。
刚刚的小睡让她的精神恢复了一些。打开行李把洗漱用品拿出来放进洗手间。打开花洒放一放热水。一会儿整个洗水间里就热气腾腾了。她脱去衣服让自己的身体完全进入到花洒下的水瀑中。这是一个大的方型的花洒,水瀑直上直下。头顶被水瀑冲得苏苏麻麻的,这种感觉瞬间就传遍了全身,黎思宇的心不禁紧了一下,随之又松弛了下来。“这种感觉真好。”她的嘴角微微上扬,闭着眼睛尽情地享受着这般温暖、轻松还有快乐!
黎思宇用毛巾把头包裹起来,让厚厚的毛巾尽可能的吸干头发上的水。她走进阳台轻轻推开窗向外望去。
太阳已完全落到地平线下,但还是顽强着用最后的余光将整个天空染成了深藕荷色,远处的群山被淡淡的雾霭环绕着,地平线上的一切都罩在这光的影子里,是那么的寂静无声。从黎思宇的房间可以看到澜沧江如一条银色的长带从西北流向东南。江两岸的灯光逐渐亮了起来。大金塔寺佛塔在暮色余辉中,在光影中清晰可见。一切都好像在梦镜中。
黎思宇今天实在是太累了,她还是第一次独自一个人开这么长时间的车。冲完一个热水澡顿感浑身酸疼,一点儿力气也没有了,肚子咕噜咕噜地叫。可不是嘛,一天都没吃什么。网上的各种攻略都对告庄做了详细的介绍,这里的夜市很有名,好吃的好喝的多得是,黎思宇也打算在这里好好的享受美食盛宴,但不是今天,今天她怎么也无法说服自己走出这个小小的、温暖的房间。
她一下扑到床上使劲儿地伸了个懒腰,然后坐起来打开双肩背包。这个绿色的背包已经跟着她走了很多地方,第一次出差背的就是它。以后出差也好、采风也好黎思宇都喜欢背着它,他们似乎已经成了朋友。后来,它的一个肩带开线了,一直也没修补,所以就不再背着它了。十几年了,黎思宇有过很多背包,大的、小的但却还是最喜欢这个绿色的。在第一次出差时,她为这个背包买了一个红色的小漆雕如意坠子,一直挂在拉链扣上。她觉得与这个绿色的背包十分的般配。
这次旅行她特意地把这个绿色的背包找出来,认真地修补好了那个开线的肩带,再一次把它背到肩上,再一次带着它看这美丽的世界!
黎思宇从包里拿出一盒方便面,这是她准备在路上吃的,但由于她太过紧张,在路上几乎没有感觉到饿。那个复古的电热水壶已经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水开了。不一会儿方便面的香味就占据了整个房间,黎思宇的肚子叫得更欢了。她又从背包里掏出几根肠、榨菜、几个西红柿还有酸奶,一一都摆放在阳台上的一个小桌子上。她静静地坐进一把藤椅里,等着方便面被慢慢泡开,一边闻着此时非常诱人的方便面的味道,一边透过落地窗看着外面的夜色,和夜色下缓缓的澜沧江,还有那座大金塔寺的巨大塔顶。今夜没有月亮,只有点点星斗一闪一闪的,好像与江两岸的灯光在说着什么。
此时的BJ还在芬芬扬扬地飘着雪花,28号凌晨开始下的那场雪居然断断续续地一直下到了现在。对于北京人来说,这真是一场久违的雪。大人孩子们都为此兴奋不已。
天已经完全黑了,街灯早已亮起。透过橙黄色的灯影还能看出一些零零碎碎的雪花不时地飞落着。借着窗外的灯光依稀可以看见卧室里一些简单的家俱。一张大双人床放在屋子的中间,没有床头,而是用了两块从别的装修工地捡来的松木板固定在墙上。围着床有一圈的东西,北侧是一个双门的衣柜,衣柜旁就是通往小门厅的门,床尾架着一个电钢琴,一把吉他被立在墙角。南侧有一个大大的飘窗,这是整个屋子的亮点。当初林华俊看了很多出租屋,只有这处让他动心,就是因为这个飘窗。
林华俊坐在飘窗的大窗台上背靠着侧面的墙。他把地暖开到最大,他喜欢这种暖烘烘的感觉。手里拿着那张在酒吧街小广场上得来的画,呆呆地看着窗外。楼间空地上的雪已经被踩得乱七八遭的了,还有一个个造型各异的小雪人儿歪七扭八的站在那里好像在守候着什么。一整天楼下都是一个快乐的所在。现在一切恢复了平静,还在不断飘落的雪花正在耐心地修补着空地上的痕迹。
这样的雪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心中多少有些涟漪。他从窗台上站起身穿好外衣,将那幅画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出了门。
走在静静的雪夜里心无比的平静。冰凉的雪花落在脸上瞬间融化。站在空地上踩着那些还没有被“侵蚀”的雪,听着它们发出清脆的“咯吱咯吱”的声音,林华俊的脸上露出浅浅的微笑。
进夜,雪又有些大了起来,一片片的鹅毛落在了他的头上,肩上,林华俊张开双臂仰起头,睁大眼睛看着那漆黑的苍穹。一朵朵美丽的雪花在光影里缓缓地飘落着,好像一首歌……他终于笑了,开心的笑了。他迈开大步在雪地上走着跳着跑着,如同一只快乐的小鸟。
雪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快乐,下得越发起劲儿。不一会儿,林华俊的头发就已被盖上了一层白色。
一个小雪球突袭了他的后背,林华俊一转身,一个小男孩儿调皮地看着他。他也从雪地上划拉了一个小雪球扔了回去,小男孩一躲,没打着。小男孩开心地“咯咯”地笑着……你来他往的,他们开始了一场雪丈,笑声在楼宇间回荡。几分钟后,男孩儿的父亲和一条大金毛也加入了“战斗”。一场酣畅淋漓的热战在楼间的空地上展开了……
一会儿的工夫林华俊的头上就冒出了汗珠,男孩的父亲也气喘吁吁的。小男孩和那条大金毛还在欢快的奔跑着。两个男人退出了激战。男孩的父亲递过来一支烟,林华俊顺手接住,习惯地从兜里掏出一个火机,“咔”一下打着,两个人对着头分别把烟点着。
烟头微弱的光一闪一闪的,两个男人不知道该如何开始交谈。还是男孩父亲先打破了沉默。
“您是住在1门吗?好像看见过您从那儿出来。”
“嗯!是1门”林华俊干干地回了一句
“您哪儿人呀,听不出什么口音。”
“哦,我,我是云南的,昆明。”
“呦!好地方呀。”
“嗯,您去过?”
“去过一次,大学的时候。那时,咳!年轻的时候,真好!”
林华俊上下看了看男孩父亲,说:“您也没多大吧!”
“四十多了。”
“你一看岁数就不大。”男孩父亲说。
“快三十了。”林华俊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然后慢慢地吐出来,烟雾从慢慢飘落的雪花间穿过。
“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呀,每次看到你,都低着头,背着把吉他。”男孩父亲跺了跺脚上的雪,换了一个姿势接着说:“总能听见弹钢琴的声儿,是你吗,反正是你们1门传出来的。”
“嗯,是我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