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的曲成乡间，海风习习吹拂。

正午炎炎烈日下，依然有不少农夫辛勤的田间劳作。

路边一棵大桑树下，几位老农只穿短裤，光着脊背坐在树下避暑。

树荫下还有两位衣衫简朴的年轻士子，跟这几位老汉坐在地上聊的正欢。

“看你们年轻人说的轻巧，这年头不投效大户人家寻求荫蔽，光是口赋、徭役就能要了一家人的性命。”

一名上身被晒的黝黑的老汉，脸上带着极为复杂的表情，叹了口气之后，他感慨道，

“老汉年幼时，家中也是有几十亩良田的，好歹一家人能够吃饱饭，春夏秋冬四祭之日和年节还能吃上肉。

奈何从那以后官府税赋年年加征，就连本该一年收一次的口赋，如今一年能收上二十次之多。

老汉父母过世时厚葬也是卖了不少良田，还有这些年来家人病重求医跟本县大户借钱治病，渐渐的几十亩良田败个精光。

老汉也不愿儿孙都当俑耕啊，想过若是能垦荒的话，拼了这把老骨头也要垦出来几亩薄田传给儿孙。”

两位年轻士子当然就是刘昕、刘德然两人。

他们装扮成游学的士子，跟本县的贫苦百姓、佃农、部曲闲谈，获得了不少的详细内情。

刘德然认真听着老汉的嘟嚷，忽然开口问道：

“钟老伯，我记得朝廷是鼓励垦荒的吧？既然曲成周边平野没有荒地，没有想过去附近山中垦荒吗？”

钟老汉没有开口，反倒是另外一位老汉忍不住摇头笑了：

“唉，你们这些士子读书都读傻了，朝廷的律令什么时候管得住县里的官吏和那些大户了？

往年也不是没有贫苦百姓想要垦荒，即便不畏惧山中虎豹豺狼，一家人累死累活开垦了荒地，又费尽精力终于将地力养起来。

这时候县里的大户们就跳出来了，拿着地契说那是他家的地，人家有钱有势，官吏又袒护他们。

幸运点的老老实实搬走，开垦出来的良田拱手奉上，若是胆敢纠缠被人打死了都无处说理去。”

“商老伯，本县大户豪强如此猖狂？”

商老汉又是无奈的摇摇头：“已经收敛很多啦。”

刘德然眉头紧皱起来，即便这一个月时间里听到了太多类似事情，他依然心中有不平之意。

青州的士民矛盾真是远远超过幽州之地。

不仅仅是剥削压迫更严重，甚至是公然伤人性命，百姓无处伸冤。

钟老汉也是摇头苦笑道：

“唉，年轻人啊，这还是泰山贼杀过大户豪强，让他们收敛了一些呢，不然的话更加猖狂。”

“泰山贼？”

一直安静旁听的刘昕，一下子警惕起来，他郑重的拱手问道，

“钟老伯，咱们曲成县距离泰山那么远，也会有泰山贼前来劫掠？”

几名老汉顿时目光闪烁，相互对视一阵。

最后是那钟老汉犹豫片刻才开口道：

“老汉见两位郎君恐怕不是路过那么简单吧？若是在本地住上半年早晚也会知道。”

刘昕毫不犹豫举手发誓道：“出老伯之口，入某之耳，绝不会再泄露旁人，若有违逆，天厌之！”

钟老汉最终还是开口道：

“三年前本县有一家人被高氏子弟觊觎妻女貌美，将其掳走奸淫享乐，又活活打死丢回来。

那家汉子提刀夜闯高氏庄园想要报仇，却也被活活打死，高氏还报官要治这家人通匪的罪名。

幸好那家人的长子自幼习武，杀穿贼捕掾闯了出去，才没有被蒙冤下狱惨死。

过了大概一两年时间吧，忽然有一股泰山贼突袭高氏庄园，听说逃走那家长子投效在一位叫臧霸的首领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