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脚步声先到了病房内,倪阳州任凭被医生护士推着病床做了一遍检查,全程都没有睁眼。
他不去想那个轮椅上的人,直到所有人都散去,耳边回归清净,青年依旧安静地躺在床上。
轮椅上的男人被下属推进病房,也不出声,也不动,沉默了没有多久,宴丛之,也就是颜丛之,终于主动问道:
“阳州,你是怎么进来的?”
倪阳州躺在床上,再听到对方的声音,耳廓发热,却仍旧没有整理好感情,闻言依旧不言不语。
颜琮之看着自己突破设下的限制,愣闯进来的徒弟。
“……你不该来的。”
颜琮之的在古镜中看到的一幕幕让他克制不住地想要责怪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
青年还是没有动。
颜琮之觉察到了不同。
倪阳州的眼睫颤了颤,慢慢睁开了眼。
侧过来的半张脸因为疲倦,仍显得有些苍白。他的目光慢慢划过男人的脸、脖颈、肩膀、腰腹,身后的轮椅,还有那双毫无动静的双腿。
坐着的男人被视线刮过一遍,从心底升出来一种陌生感。
这不是那个自己从万山那个村庄里救回来的,带着相处了近十年的小徒弟。
果然,倪阳州看完,本是垂下了眼睛,却忽然又再掀起睫毛,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装着不属于曾经自己弟子的通达与狡黠。
青年嘴角弯弯的,语气轻柔道:
“先别忙着问我。”
“我先问您一个问题。”
颜琮之在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情况下暗中挺直了腰背。
“我是该叫您师傅呢?
还是……该叫您,师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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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很久以前,颜丛之还是在老祖膝下打坐的少年。
明虹宗也没这么多弟子。
主峰上,观眇真人早已习惯了事事亲力亲为。他忙着给师弟收拢了散开的衣摆,又调正了少年微微倾斜的发冠。
莲花座上,老祖一把长长的胡子并不柔顺,像一把秋日丰收的玉米穗,脸上倒是柔润慈祥的。
观眇忙活完,自己也坐回了蒲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