漱玉莞尔，故意拂开被风吹乱的乌发，显出那颗朱砂痣，柔媚的声音中几分恣肆：“属下本是有这颗痣的，只是当年故意掩盖起来。”她曼步到江寒旁边，略微转头，烟视媚行，“主子说的没错，宋大人一直在为绿玉部办事。”酥媚的声音缭绕风中，一摇一曳向前方黑暗中。

江寒想问题太出神，转身过去，前方一片深浓，哪里还有人，她疑忌重重：“妹妹，我话还没说完，你别着急走啊。”

漱玉的声音自带环绕立体音效：“今晚我不是主角，主上命我请你到白水亭一聚，见到他你自会了然。”

吕焕，她的睫毛染上夜霜，心绪繁乱冲进那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混沌中，夜深人静，能清楚听到湖波荡漾的声音，栈道两边荷花盈盈，参差翻荷香，在水边盏盏灯晕中，辉烁迤逦亭心，光粼滟滟在一人孤绝翩连的背影上，素袂浮卷与那光影里湖岚轻笼素心荷若即若离，此情此景若当年，此时此刻难为情。

吕焕似感知到了她的气息，抱着画轴转身，对面离人颜如霜，恰似那年芙蓉雨，莹眸冰雪霞姿韵，飘絮拂尘今安在？

苍狗长风梦一场，酒罢歌尽天一方。

万千感慨，化作一句：“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不如不见，孤雪飞落雁南飞，各自东西，各安天命，却又必须紧紧联系。

他二人之间，隔着近在咫尺的远，时耶，命耶。

夏夜的暖风带起湖水清凉，吹冷了江寒的面颊，她低眉冷语：“宋大人是绿玉部的人。”

吕焕淡静道：“不仅他是，萍姑也是。”

江寒抬头注向他，眼里疑虑萦绕，渐渐又归于宁静，明月阁的势力超乎她想象，宋惟明金陵都防御使，和宋铎一样也是东朝的降将。

她有疑问：“那次你受制宫中，到底是怎么和明月阁取得联系的。”她一直都想弄明白这件事。

吕焕抱着画轴，望向池里如云似雪的枝枝白荷，宁息道来：“那个人是宫中的人，也是你我都认识的人。”

话到此处，江寒已经猜出，不可置信，喃喃道：“是皇后。”

当时昭珽发下诏书要宋惟明即刻率金陵庆远军赴京庆祝江寒凯旋，实际上是要一网打尽，妧在最后时候，选择帮助吕焕送出密信，那时宋惟明正在途中得知消息这才调转马头，比宋铎预先到达交趾。

吕焕清蕴的侧颜上，微澜不起，静素道：“是她送信出去及时通知了宋惟明。”

江寒实在不能合理解释她为什么这样做，或许她是为了还最后一份情，或许是存在一种矛盾心理，答案在冥冥之中，不得而知。

而现在萍姑就在宋府一直与徐衍通信，吕焕人虽在东朝，却对金陵的情况了如指掌。

这事寥寥数语说完，他的重心放在那副泛黄的画轴上，顺手交给江寒。

江寒在他注目下，就近亭角灯笼，徐徐打开画轴，虽然光线不太明亮，也依稀能看清楚全貌，是一副竹林美人丹青，颜色淡化发旧，乍一眼看去画中美人竟和漱玉有**分相似，再细看画中美人眉眼温顺，目光空灵柔静，全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倔性，和漱玉截然不同的两种气质。

眉眼间的空静倔强却隐隐和昭仪珠有五六分，且眼尾没有朱砂痣。

吕焕道：“这幅画是我命伪鼠从宫中带出的，画上之人就是昭珽已故的妻子，月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