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毅清楚这个名字，他现在最不想听到的也是这个名字。

当初银隼小队全员都被黑野苦川作为“意识海融合与可分离式模块化技术项目”的实验素材。这其中不仅有队长塞西莉，还有作为指挥官的阿尔贝拉，队员娜塔，泽卡。

“娜塔姐姐……”

远处站在山坡上的娜塔身旁站着两人，从身上空中花园执行部队的制服，应该是阿尔贝拉和泽卡。亚里莎清除掉周围的其他意识碎片后，迟疑的站在原地望着三人，手上的武器始终没有对准她们。

“亚里莎，她们已经化为了意识碎片，早就不是本人了！”

李毅拿出手枪，站在亚里莎身边，通过意识链接，他发现亚里莎的意识海波动幅度高涨，自己的思维信标承受的压力也陡然增大。他知道亚里莎对曾经的家人娜塔下不去手。

“既然如此，那就由我来当这个坏人吧。”

在手臂上抬，枪口即将对准娜塔的那一刻，一股力量突然将李毅的手臂压了下去。亚里莎上前背对着李毅，将李毅护在身后。用充满犹豫的抱歉口吻侧脸说道∶

“对不起，指挥官……”

“！！！”

李毅睁大眼睛看着亚里莎，虽然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但从她颤抖的声音中可以推断大致情况。

战场上在敌人面前犹豫是大忌，李毅心一狠，决定强行推开亚里莎向三人开枪。此时，站在高处的阿尔贝拉向李毅做出双手投降的姿势，向下面开口道∶

“好久不见，灰鸦的指挥官，可以让我们好好聊聊吗？”

“你，认识我？”

李毅的眼神变得愈发阴沉，他紧紧地盯着站在山坡上的那三个人影，手中的手枪也不自觉地握紧了一些。他的手指微微弯曲，紧紧握住枪柄，随时准备战斗。

阿尔贝拉∶“当然了，首席，我们是法奥斯军事学院的同期学员，虽然上学的时候我们俩交集不多，但是你在学校里可是很受欢迎的啊。”

说完，阿尔贝拉眨了眨眼睛，眼里闪烁着无尽的崇拜。

李毅∶“你是阿尔贝拉本人？”

阿尔贝拉的话令李毅稍微感到放松一些，从她的话里可以得出两个重要的信息，一，她把自己当做游戏里的指挥官。二，既然能和自己对话，那她应该不是之前遇到的那些残破的意识碎片，极有可能是完整的意识。

阿尔贝拉∶“当然啦，首席，我还记得我在法奥斯军事学院毕业考试的分数和排名，虽然是肯定不如你，但好歹也算前列……”

李毅∶“莱娜和塞西莉在哪里？”

即便确认面前三人都还保留完整的意识，但李毅知道作战目的不能改变，自己是来救莱娜和塞西莉的，至于其他人，爱莫能助。

阿尔贝拉∶“抱歉，在我们聊完之后我就会告诉你她们的坐标，你们在进来的时候引起了这副铠甲意识海的大地震，所有意识碎片都将矛头对准了你们和塞西莉，所以我们只好把她藏了起来，至于莱娜，顺手帮忙。”

李毅∶“我凭什么相信你？”

阿尔贝拉∶“后方区域的敌人都被我们三个清理干净了，你们应该有手段证明我说的话。”

监控室内的里和布偶熊立刻对阿尔贝拉说的区域进行意识碎片反射波上扫描，两分钟后，里利用单向通讯向李毅证实阿尔贝拉的话。

李毅∶“为什么你们的意识仍然能保持完整？”

尽管阿尔贝拉所言非虚，但李毅还是提防着她们三人。亚里莎看着娜塔，久久没能说出一句话。

阿尔贝拉∶“塞西莉在成为主意识后收集了我们的意识碎片，虽然并不完整，但还是能勉强拼凑回一个人格……”

尽管一直面对李毅的质疑，阿尔贝拉仍保持着和善的态度。她让泽卡和娜塔将武器丢在地上，示意自己并无恶意。

阿尔贝拉∶“首席，我怎么感觉你有点变了呢。传闻中的你可没有这么凶……”

李毅∶“如果你现在站在我的立场，你也会采取和我一样的态度。”

李毅不想解释自己和灰鸦指挥官的关系，索性直接话说一半，让阿尔贝拉她们自己想一个能自圆其说的答案。

阿尔贝拉∶“果然是首席，警惕心总是这么强，不像我们……”

阿尔贝拉原本和善的脸庞突然扭曲了起来，悲伤，愤恨，无奈在眼神中交织。声音也变得有些低沉而沙哑。

阿尔贝拉∶“我们……银隼小队的事……你都听说了吧？”

李毅∶“嗯。”

虽然李毅仍然没有对面前的三人放下警惕，但他内心深处仍然对银隼小队的结局感到意难平。

泽卡∶“明明就是一次清理保育区的感染体和异合生物，保护保育区居民的普通任务！结果运输机莫名其妙的坠毁，大家明明都还活着，却被空中花园那帮家伙标记为全员死亡！黑野就这么将我们送给乌托邦那群混蛋做为实验素材！”

一直沉默的泽卡突然愤怒的大声吼道，仿佛即将冲破堤坝的洪水。

阿尔贝拉连忙挥手示意愤怒的泽卡安静，但李毅能从她的眼神里看到无数的不甘和愤怒。

阿尔贝拉∶“首席，这就是我们银隼小队的结局，我们本应该牺牲在收复地球的战场上，却不明不白死在了黑野的实验室里……请告诉我，首席，我们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我们要遭受这样的命运？！”

阿尔贝拉的话语仿佛一道惊雷，在亚里莎的耳边炸响，让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无尽的悲伤和痛苦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将她淹没。往昔在乌托邦的记忆如决堤的洪水般涌入脑海，填满了她的整个意识海。

亚里莎缓缓转过头，目光投向李毅。只见李毅的神情同样凝重，片刻之后，李毅摇摇头说道∶

“不，你们没做错什么，是空中花园背叛了你们，那个破地方配不上你们的忠诚。”

娜塔∶“灰鸦的指挥官，可以让我向你问一个问题吗？”

娜塔紧皱着眉头，嘴唇微微抿起，手不自觉地捏成拳头。

李毅∶“可以，请说。”

娜塔∶“如果这件事，发生在你，发生在灰鸦小队身上。你会怎么做？”

李毅∶“娜塔，他们早就已经对灰鸦出手了，但没关系，我会让他们所有人都付出代价。”

李毅的话令在场的所有人心里一震，监控室内的布偶熊，卡列尼娜更是感到后脊发凉，众人都清楚李毅绝不是在说空话，他是真的敢，真的能付诸于行动。

娜塔∶“即便这样会背弃我们曾经许下的“为全人类而战”的誓言？”

李毅∶“如果为了全人类而战只是为了少数权贵而战，那这个誓言又有什么意义？又或者说，到底是谁背弃了誓言？是我们这些战士？还是空中花园？”

娜塔的嘴巴张了又合，她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发出声音来。而一旁的阿尔贝拉则像是突然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头，释怀地大笑起来。

阿尔贝拉∶“哈哈哈哈……看来还是首席看的更通透啊，我原本以为你会拿一堆大道理来说服我们放下仇恨，原来我一直崇拜的首席，也是和我一样的人……”

阿尔贝拉放肆地大笑着，她笑得前仰后合，身体不停地颤抖着，似乎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随着笑声的持续，她的眼角渐渐泛起泪光，最终泪水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下来。然而，她并没有停下笑容，反而笑得更加厉害，泪水和笑声交织在一起，遭到背叛的士兵向不公的现实发出自己最后的呐喊和控诉。

笑声到了最后，居然是李毅再熟悉不过的歌词。

“远方，烽火正在蔓延。先行者，衣袍沾染鲜血。我将与昨日的校园告别，带着曾被教导的一切……”

阿尔贝拉突然高唱起了法奥斯军校的毕业曲，令李毅感到一阵讽刺和心酸。

曾经的理想主义者带着收复家园的崇高信念踏上了拯救人类的战场，最后却不明不白的死在了充满阴谋和欲望的实验室里。

李毅不再说话，只是默默的注视着阿尔贝拉唱完整首歌。而亚里莎，泪水更是止不住在眼眶里打转。

一首歌唱完后，阿尔贝拉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艰难向李毅挤出一副笑容。

阿尔贝拉∶“谢谢你，首席，谢谢你愿意和我们聊这么多。在最后一刻能看到你，已经算是我不幸的人生中最大的幸运了。塞西莉和莱娜在（A，2，6），她陷入了昏迷，莱娜在旁边守着她。最后可以请你答应我一个请求吗？”

李毅∶“什么请求？”

阿尔贝拉∶“用你这把枪杀了我们，我想由你来执行我们的死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