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传来男人起身离开的脚步声。
随着一声门合进门框的落锁声,门外的空间又安静下来,恢复到先前密闭空间的寂静状态。
辛鹊病床上的那些监护仪器已经被撤掉了,因此病房里并没有其他的声音。
隔着卫生间薄薄的门板,可以勉强听到病房门外走廊中人来人往的脚步声。
“……”
眼前一片漆黑。
也不能算是漆黑。
双眼被布料挡住时其实可以感受到一点微弱的光源,视力正常的人还是可以分清外界到底是不是黑暗的状态。
比如现在。
他可以分清卫生间的灯是亮着的。
但这种并不彻底的黑暗并不能给他一丝慰藉。
反而会像似暴露非暴露似的,让人心中的不安全感拔升到最高。
“……”
耳边一会儿是自己紊乱的呼吸,一会儿是胸腔里心脏砰砰狂跳的声音……
或许他应该从这种让人不安的环境中解脱出来。
但他做不到。
手腕被辛鹊用荆棘缠绕的结结实实。
不如先起身离开?
但视野被剥夺,他判断不了自己和地板的距离。
双手无法调动,弄得他上半身极难找到支撑的平衡点,只能靠着洗手台后的镜子。
卫生间的洗手台有这么高吗?
算了。
就算不高……骆华意也没法做出正常的、落地的动作。
呼吸越来越粗重。
空气越来越稀薄。
身子一动,就牵扯到辛鹊给他制造的阻碍。
细细密密的钝痛掺杂着难以言喻的怪异感官,像蛇一样,一缕一缕顺着来源攀爬上来,填满骆华意的理智。
就像肆虐的海浪涨潮太过会危及到海岸线,辛鹊亲手在其中增设一道蜿蜒曲折的堤坝。
海浪在台风天时的叫嚣格外高亢,拍打在看似脆弱的堤坝上,想越过、但不能越过。
两厢对峙下,给骆华意本人带来的是截然相反的痛苦。
趋利避害,既然无法越过那道墙,他只好期望台风天尽快过去。
好退潮远离那道堤坝。
但五感陷入虚无时让他有些喘不过气,又让他迫切的想要动一动重见光明……
于是潮起潮落,周而复始,整片海陷入一个荒诞的怪圈。
“咔哒。”
近在咫尺的,门锁开合的声音,让骆华意紧绷到极致的理智,“啪”的一声,彻底弦断。
“……”
辛鹊站在他身前,扯着骆华意的衣领逼迫他俯身过来。
男人的视野依然是被阻拦的状态。
“骆华意。”她叫他的名字。
男人下意识颤了颤。
片刻之后,他的嗓子里才发出一声沉闷的、细微的回应。
“知道错了?”辛鹊一手抓着他的衣领,一手撑在洗手台的台沿上。
男人坐在洗手台的最里侧,长腿搭落在台沿外。
只差一点就能够到地面。
“……”
呼吸依然紊乱且粗重。
男人的衣领被辛鹊拽在手里,连带着他的上半身都离开了身后当作支撑点的镜子。
他的大脑应该混沌不已,对辛鹊发出的提问都需要花费时间去拆分理解。
终于听明白辛鹊的质问,骆华意在黑暗里,在她的钳制里,费力的、缓慢的微微摇头。
缺乏力气、但十分坚定。
他没错。
他只有那一个愿望而已。
凭什么连这个都要被否定?
辛鹊有些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