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足够的理智,诗雅达应该质问自己:你是个贱种吗?他威逼你来到这个虎狼地,他的弟弟活剥了你,你忘记当时那撕裂的痛苦了吗?你忘记自己垂死的挣扎和恐怖的、濒死的抽搐了吗?你当时在那些人眼里,连个畜生都不如!
可是没有,在耶书亚将诗雅达照顾得很好,保护得很好的岁月里,诗雅达似乎是选择性失忆了,她忘记了远在他乡日日为自己担惊受怕的母亲、叔叔和弟弟,甚至于她忘记了自己是谁。
在那段平静的岁月里,她的世界里似乎只剩下了耶书亚和自己。耶书亚不让任何人碰诗雅达,甚至于他的下属找了个聋哑女孩来照顾诗雅达,耶书亚都把人给打发了。诗雅达的事情,他样样亲力亲为,事无巨细!
诗雅达记得那个时候自己和耶书亚是怎样的亲密无间,他们日日夜夜的纠缠在一起,耳鬓厮磨。耶书亚带着诗雅达坐在山巅最险、最高处,睥睨众生万象。那一刻,他们就是那世间的主宰,他们站到了山峦的最高处,站在了力量的巅峰!
也许是多年的漂泊与苦难让诗雅达心中对这种神仙般逍遥快活的日子深深向往,耶书亚的强大让诗雅达觉得自己找到了最强盛的依靠,最温暖的港湾,最值得信赖的怀抱。
靠在耶书亚怀里感受着他的心跳和体温,诗雅达会不由自主的的转过头去亲吻耶书亚坚毅却又不失温柔的下巴。
而耶书亚会立刻回应怀中的人,他们就在这天地的一端尽头,幕天席地的发泄着最原始的欲望,那个时候的诗雅达根本就不知道羞耻为何物,她只觉得那一刻自己很快乐,很幸福。她想要和耶书亚一直这样走下去……
在诗雅达的眼睛还没恢复之前,耶书亚就开始训练诗雅达的手感,他需要诗雅达做到,哪怕失去了意识,只要手部神经触碰到那些微弱的信号网路,立刻就能机械却又精准无误的将它们拼凑好,就像黑白视频里重演的那样……
诗雅达不负所望,她做到了,而且她对耶书亚没有其它的要求,她只希望耶书亚不要离开自己,永远的陪在自己身边,就像现在这样。
耶书亚点头答应了,他一边替诗雅达洗澡,一边教授他尽可能多的自保的秘诀。
耶书亚为诗雅达做了许多在她本人看来卑微的事情,她肯定耶书亚是深爱自己的。两个相爱的人,就算中间隔着血海深仇,在爱那道光投射下来的瞬间,一切怨恨也都终将烟消云散!
但其实耶书亚在给诗雅达洗澡的时候,诗雅达是看不见的,她看不见耶书亚,也看不见耶书亚给自己泡澡的洗澡水里,都有哪些令人头皮发麻的东西……
此刻,在奶奶的小花园里,诗雅达从回忆中醒来,目光清冷的看着耶书亚,右手手指仍戳着他的心脏,控诉道,“你根本不爱我,从你看见我的第一眼,你就在想着要怎样利用我!你把我当个傻子耍,自己耍不够还要让全世界看到我的下贱和不堪!”
“不是!”耶书亚终于开口了,“你情绪发泄完,就请冷静一点!”对,强大的人首先都非常冷静,他们不是乌合之众!
诗雅达终于安静了下来,拽着耶书亚衣襟的手也松开了。的确,但凡她清醒一些就应该知道这一切和耶书亚不会有直接的关联,这不是他的行事风格。
“你太累了就跟我走!”耶书亚看诗雅达说,“我不会让你一个人!”这话说得是不是太晚了?
当时诗雅达替耶书亚打破了禁锢,满心期盼的要和耶书亚一生一世一双人,可他不是没跟诗雅达走吗?那会儿他不是就抛下了诗雅达一个人?
也许在耶书亚看来,他是希望自己能够重获新生,以一个全新的面目去面对诗雅达,去面对他深爱的人。但他不知道的是,诗雅达并没有嫌弃他原本的模样,她要的是耶书亚的陪伴,那让她感到安心。但耶书亚并没有给她想要的人生。
“你走吧!”诗雅达似乎一秒就收起了方才还澎湃着的全部情绪,浑身上下散发着严寒气息,一副目下无尘的模样仍躺回到藤椅上,用一方丝帕遮住了脸,不再看耶书亚,似乎是睡着了。
耶书亚安静的看了诗雅达好一会儿,他始终不明白自己错在了哪儿。那时他选择留下,没有和诗雅达一起走,在他看来并不会威胁到诗雅达的生命。他不明白为什么诗雅达连那么短的一段时间都不愿意等自己。
耶书亚抬手捂了下胸口,那里放着诗雅达曾戴在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当年诗雅达砍断自己的左臂,戒指和她的左手陪着耶书亚永远留在了那个幽深黑暗的地方,后来耶书亚一直把戒指带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