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蔓越山庄。

沉静奢华的大会议室里，檀木长桌呈半弧形排列，十几名瘦弱的少女瑟缩的坐着，用空洞的眼神看着眼前气场冷冽的女人。

“当初你们口口声声说想学写字，这就是你们的态度？”女人抱肩靠在讲台上，用鞋尖踢了踢被她砸在地上的几个作业本，精灵眸中尽是嘲讽，“连最简单的笔画练习都不好好做，我看你们也不用学了，就在这里养着吧，时间一到就回马戏团，继续当牛做马。”

她这一番话说的极狠，以以往和小朋友相处的经验，她以为总会有那么几个顶嘴的，到时候拉出来杀鸡儆猴惩罚一下，也好让她们专心学习，出乎意料的是，现场竟然鸦雀无声。

“……”少女们表情没什么变化，眼神依旧空洞。

是不怕么？

苏橙眉头一挑，从桌边拿起了一根戒尺，这时，她们有反应了。

空洞的眼神染上了惧色，纤弱的身材也开始发起抖来。

……不怕被训斥，怕挨打？也是，按照马洛斯理论，只有吃饱穿暖才有自尊需求。她们这种从小生活在恶劣环境的，怕的恐怕只有挨饿和挨打了。

想到这，苏橙的眼神沉重了几分。

“布里。”她用脚尖随机踢开一本作业，念了上面的名字。

“苏老师。”蚊子一样的声音从后排传来，一个矮小的女孩子从座位里走出，在一众同情的目光下，来到苏橙的面前。

虽然眼含惧意，但动作十分迅速，应该是平时就训练好的。

“伸手。”苏橙淡淡的说。

女孩瘦弱的身子一震，低垂了头，将颤抖的双手向前平伸。

十下狠厉又快速的戒尺夹着风声落下，女孩的呜咽和清脆的击打声混杂在一起，让她本就羸弱的身子更显弱不禁风。

她太矮，太瘦了。

“为什么把字写到格子外？”苏橙双手交握着戒尺背在身后，眼神复杂的问。

“我……我……”女孩缩着手，颤抖着唇，哆哆嗦嗦解释不出来。

“故意的？挑衅我？”苏橙勾唇，凛冽的寒意绽开，“伸手。”

女孩又颤抖着伸出双手，苏橙抬起戒尺，在她掌心又敲了几下，发现她头缩的越来越深。

“抬头看着我。”

教训小孩一定要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神，这样才能记得住，这一直是苏橙的教育信条。

女孩抬头的一刹那，苏橙呆住了。

刚刚没仔细看，现在才发现，女孩双目本该端正分明的瞳仁，正一边一个，七扭八歪的挂在眼眶中。

极为严重的斜视。

怪不得刚刚看她走路有点歪歪扭扭，怪不得字写在格子外……

强烈的负罪感涌上心头，苏橙的心一痛，沉默了足足五秒，然后用戒尺指着一边的位置，语气平静了许多，“站在那里吧。”

今天过后，一定要给她治眼睛。

女孩歪歪扭扭的走过去后，苏橙几不可闻的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状态，继续念着地上作业本上的人名。

“周素。”

看起来较为成熟的女孩沉默着站起，和刚刚瘦弱的布里不同，她的身形丰满了许多，宽大的素裙下，柔顺的曲线若隐若现。

“你多大了？”

“二十一。”

苏橙心下一沉。

和阿清同岁、同性别，阿清青春靓丽，名校毕业，看遍世界后确立了自己的理想，而她……还在这个吃人的马戏团里用尊严谋生，连一二三四这种简单的字都写不出来。

世界的参差，何尽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