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江湖人经过历练之后，就会觉得山川不过手边石，江河无非脚下水。江铠觉得，自己已经有足够的自信，可以从容地面对任何情况。

然而现在，面对顾屿凌的问题，他却本能地偏开目光，沉默了几秒钟后，才回了一句：

“小柔绝对不会是凶手。”

顾屿凌的唇边浮起一抹浅淡得几乎看不出来的笑，开口说话的时候声音很轻：

“我没有一个字提到小柔，是你自己说的。”她顿了一下，“在你心里，其实也觉得黄语柔是有嫌疑的，对吧。”

江铠不说话，过了几秒，倔强地摇头：

“不会！绝对不会！”

“江铠，我知道你和小柔的感情很深，但是我希望你冷静地想一想，在这件案子里，如果发现黄子谦尸体的不是小柔，根据姜江法医提供的证据，你会不会怀疑第一个发现尸体的报案人？至少，你一定会跟进调查一下的，对吧。”

江铠垂着目光，眉心之间的垂直线越来越明显。

顾屿凌接着说：

“而且，严格来说，小柔她是有杀人动机的。她和黄子谦向来不睦，再加上，黄子谦几次三番羞辱少波……”

“那又怎么样！”江铠忽然开口打断她，“再不和睦，他们也是亲兄妹，难道就因为这个杀人？还有，黄子谦对高少波也就是一般意义上的刁难，并没有什么做出什么特别过分的事情。难道因为这样就要杀人？！你不觉得这太牵强了吗？！”

“的确是有些不合理。”顾屿凌点点头，“但是，江铠，论办案经验，你比我丰富。这种因为情感纠葛，一时冲动杀了人的，有几个是合情合理的？有人因为求爱不遂，就抡起菜刀杀了对方一家的。有人因为开车在路上被抢道、插队，就能拼个你死我活的。还有人因为菜市场买菜，缺斤短两，或者讨价还价为了块八毛，就能大打出手最后持刀相向的。总之，生活里，这种一时想不开，钻了牛角尖，走了极端的，大有人在。”

她顿了顿，接着说：“要是都能用逻辑来分析，冷静解决，甚至一笑置之的话，这个世界上早就不需要我们这样的人了。”

江铠没说话。

顾屿凌想再跟他说些什么，犹豫了一下，还是算了。这时，江铠反而先开了口：

“屿凌，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好。”顾屿凌表示理解地点了点头，她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停下，回头看了看——

有几缕阳光穿透了云层照下来，在江铠的身后拉开一个斜长的影子，天台上很安静，静得可以听到楼下的草地里，有不知名的虫子在啾啾地叫。

顾屿凌感觉自己的心揪了一下，她心疼地低声唤了一句：“江铠……”

“你放心。”江铠微微弯了一下唇角，没有回头，眼睛依然看着前方的虚空，“我就是想透透气，一会儿就下去。”

顾屿凌说声“好”，决定给他一些时间去理清思路，刚走到楼梯口，忽然听到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她急急回头，江铠从后面赶上来：

“孟明刚刚给我打电话，有黄子益的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