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恺,一路陪我到现在,辛苦了。
替我向初雨说声对不起。
——向晴于塞尔维亚绝笔】
青色的天光从挡风玻璃透进来,车里的男人悲恸到极致,熬了一夜的眼眶充血生疼,泪水已经淌干流尽,他哭不出来,胃部迎来前所未有的反复痉挛。
胃是情绪的反应窗口。
他听谁这么说过一句。
他痛苦地伏在方向盘上,眸光死寂一片。
再见,向晴。
再见,他孩童时光里那颗酸涩的小青梅。
再见,他的老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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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峥,怎么了?”
午夜,女人没摸到身侧的温热,迷茫地睁开惺忪睡眼,发现阳台上的背影被朦胧低微的月光浅浅掩映。
男人转身,看到她推开玻璃门走近,迅速地将手里的烟掐灭在栏杆上,赶了赶空气里弥散的烟草味,蹙着眉看她。
“没事,你去睡吧,我想点事情。”
女人环住他,“我也不困,你睡不着,我陪着你。”
“算了,我不想了,一起回去睡。”
男人苦笑,颇有耐心地替她拢头发,将她墨色的长发理顺,铺散在纤薄的背上,夜风吹起的时候,发梢掀起阵阵弧度,像暗夜里的黑蝶,随时要振翅而飞。
“我去洗个澡换件衣服,你等等我,好吗?”他有轻度洁癖,自己都忍受不了带着一身烟味入睡,更担心她会反感。
女人乖顺地由着他浅尝辄止地吻在额头,“好。”
被窝里重新有了温度。
陈峥洗完澡出来,带着清冽的沐浴露气味凑近她,从背后环抱住她纤软的腰肢。
“小雨。”
“嗯?”她神情懒懒的,没回头,只窝在他怀里应声。
“向晴在国外自杀了。”
陈峥说完这句,感到怀里的女人身躯一瞬间紧绷,他更用力地搂她,抱紧了不撒手。
林初雨僵硬的身体逐渐软下来,四肢温度依旧冰凉,男人在身后轻拍她,带着安抚的节奏。
时间在幽静的秋夜里缓缓流淌。
过了很久,久到身后的男人以为她睡着了,替她掖被子,手伸到她的枕边,摸到一片湿意。
真丝枕套上洇开深色泪痕,她眼角微微泛红,半张脸压在枕芯上,默不作声,半阖着眼睛。
陈峥心疼地揽着她的肩膀,将人翻转过来,俯身吻干她脸上的泪水。
“陈峥……”她开口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嗓子有多干哑,“她死了我该开心的……可是我莫名其妙就哭了……我是不是很傻……”
她觉得自己有点糗。
叫嚣着饶不了向晴的是她,得知她的死讯,却百感交集起来。
陈峥搂紧她,依旧轻柔地吻她,吻在每一处都饱含细致和耐心,然后在她耳边沉沉低吟:
“我的小雨一点都不傻。”
“善良的女孩,老公抱抱。”
不说还好,被他这么一说,她瘪着嘴更想哭。连日来,甚至说数年来的委屈辛酸都奔着陈峥给的这个宣泄口,一涌而出。
她埋头在他怀抱里,像个嘤嘤怪,借着这样一个夜晚,明目张胆地抽噎起来。
陈峥无奈地苦笑,眸光却蒙上一层霜。
傻姑娘。
那样的死法,便宜坏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