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封信,你们要拿走就拿吧。”说完这句话,马致远便呆呆地看着窗外,宛若一座雕像,只有忘了盖上的茶杯还在冒着袅袅的热气。
陆冉冉小心翼翼地将稿件装回了信封,便要起身告辞。
这时,一向冷静的沈西泠却突然开口道:
“马爷爷,希望您别觉得我冒犯,这个问题,是我替我奶奶问的。”
马致远那斑驳的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
“奶奶当年从国外给您写过很多信......我妄自揣测了一下,您应该会好好收藏着每一封来信吧。”
“您收到了奶奶的信吗?”
马致远没有回答。
陆冉冉拉了拉沈西泠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但沈西泠仍继续道:
“如果您收到了,为什么不回复呢?”
“奶奶是回国了之后才遇上我爷爷的。”
换句话说,如果马致远当年没有和蔡文淑断了音信,现在沈西泠指不定就不会信沈了......
没想到,马致远听了之后,只是轻蔑地笑了笑。
“你这年轻人,懂什么?”
说着,他轻轻拉起自己的裤脚,露出那副不锈钢的义肢,语气淡然。
“我为什么不回?因为我放弃自己的,明白吗?”
“她值得更好的生活,何必跟我这没腿的老头子一起受苦?”
“况且,”他将目光转向了陆冉冉,“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再追究什么,也不能从头再来。”
陆冉冉摇摇头,笑道:
“马爷爷您误会了,我不是想什么从头再来,也不是想为我去世的妈妈找回什么名声。”
“我想要的是一个公道。”
“作者创作自己的作品,就应该拥有署名的权利,这不会因为作者已经死亡而有所改变。”
“就算爱......也不会因为一方的死亡或意外,而有所改变。”
马致远拉着裤腿的手紧了紧,但最后还是缓缓地松开了。
直到陆冉冉与沈西泠离开后,他都保持着那个看着窗外的姿势。
在回程的车上,陆冉冉好奇地问道:
“奶奶让你问马爷爷了吗?”
沈西泠摇摇头。
陆冉冉惊诧地看着他,“那你还敢问?”
潜台词是不怕奶奶知道你在私下编排她,又挨一顿揍。
等红灯的时候,沈西泠笑着朝陆冉冉眨了眨眼睛。
“你不说,我不说,奶奶怎么会知道。”
“说正经的!”
红灯过了,汽车缓缓开动。
“你又没有注意过沈公馆种的花?”
陆冉冉摇摇头。
每次去沈公馆都有大事,搞得陆冉冉如临大敌,哪有心思仔细看看院子里的花。
“是芍药,奶奶最喜欢的花。”
“‘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勺药’,我们一起结伴出游,一起说说话,一起开玩笑。我把这朵芍药送给你,希望你不要忘了我。”
“我匆匆看了一眼,马爷爷院子里种的花,都是芍药。”
“冉冉,别担心,”沈西泠的声音带着某种抚慰人心的力量,“我们一定还能找到别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