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飞燕点了点头，所以，我们成了植物人，等于没有生命。

小千：那您这次回来是想……

小千一直很尊敬老人，所以明知眼前这个人就是孙飞燕，仍是不自觉地用”您”来称呼她。

孙飞燕望着王天霸。显然是在说，自己是为他回来的。王天霸仿佛也明白了孙飞燕的意思，但他躲开了她的目光。

当晚，王天霸陪着孙飞燕走进了西山的一家宾馆里。客房门打开后，王天霸站在门口，并没有进去。

王天霸：人生啊！人生真是太奇怪了。

孙飞燕从手上摘下一枚戒指：天霸，还记得这枚戒指吗？

王天霸当然记得，但此刻却想装糊涂：嗯……谁送你的？

孙飞燕：这是我们相识三年半纪念日的时候，你送给我的，四十多年了，我一直留着，也一直记着你对我说的那些话。

王天霸显然想起了那些话，但他没有勇气重复。但孙飞燕却有勇气重复，对她来说，这是一段最难忘，最浪漫的记忆。

孙飞燕：你说，飞燕，你就是上天赐予我最好的礼物，我要把你珍藏在心灵的最深处，直至我们渐渐老去，直至生生世世，我们永不分离。

王天霸做竭力思考状：我……说过吗？

孙飞燕：你忘了吗？对你来说刚刚几个月而已呀……你还说，不求与我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与我同年同月同日死。

王天霸：对了你孙女今年多大？

孙飞燕失望地望着他，“砰”地一声把他关在了门外。王天霸久久地望着那道门。

王天霸：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生和死之间的距离，而是你站在我的面前，我却不能说我爱你。

这年头儿泰戈尔开始流行了，谁都能整两句。

出了宾馆，王天霸一个人在路灯下走了很久，看着自己的影子由长变短，又由短变长，不断重复。其实年华就像这影子一样，每年，我们都从年初走到年尾，年初的时候，觉得一年还很长，到了年尾，就觉得一年很短了。一年一年的重复，年华就不再了，就老了，老成了孙飞燕这样。

王天霸在马路边的长椅上坐了下来，他痛苦极了，他最爱的人，怎么就变得这么老了？这么老了，她好像终于愿意完全属于自己了，但自己还能接受吗？

王天霸抑制不住自己的悲痛，终于落下泪来，不住地抽泣着，像一个丢失了玩具的孩子，他越努力控制，抽泣得越厉害，他索性不控制了，在西山脚下的街头放声大哭起来。

王天霸正哭得伤心，远处传来一个声音：”抓贼呀——抓住那个人——”

一个骑着自行车的贼正飞快地蹬着自行车，后面几个人在追他。王天霸此时正在伤心处，他没有理会那些人。这时忽然一个人喊道，”拦住他——拦住那个偷自行车的——”

王天霸听到这句话，忽然抬起头怒视着偷自行车的人，猛地蹿了出去，把偷车贼扑倒在地，痛打了起来。偷车贼一边抵挡一边质问着：你干吗呀你？警察呀你？

王天霸：明告诉你，老子也是小偷。

偷车贼：都是同行你还拦我？

王天霸：老子最恨偷自行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