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我说,刚才那男的长得真好,你发现没,好多死刑犯都长得可帅了。”王佳鸿小声跟范笑语嘀咕。
“可不是,还记得春节前被枪毙的那个抢劫杀人犯吗?那家伙真叫帅,可惜了。”范笑语附言接腔。
“你眼拙啊?那个哪有刚才的这个帅!张俊,真是人如其名,长得真俊,可千万别是死刑犯,不然可惜了那一身好皮囊。”
“嘁,皮囊再好,那也不是你的男人,也就是给咱们养养眼罢了,摸不着,碰不到的……”
我懒得去听那两只发春猫的喁喁私语,拿着裤子回到放风笼。
第二天,也就是我关押进来的第六天,于春华几乎与我前后脚被干警带出监室,我是出去提审,而她则是前去法院开庭。
虽然在案发后她便已经做好被处以极刑的心理准备,可心理素质再强的人,在面对死亡时,都会对生命充满眷恋,渴望活下去。
记得当初接到一审判决回来,于春华像傻了一样,大小便失禁,连话都不会说了,与她刚关押进来时的满身戾气完全判若两人。
看着她紧张得腿脚都在发抖,我倒有些可怜她。若非不想被人当做怪物,我倒真想将她的最终判决结果告诉她,让她放心地去接受审判。
提审室的门半敞着,刚走到门口,我便感到一股不同于以往的压抑和沉重的气氛,推开门,我脚步顿了下,向里面望去。
今天前来提审我的居然是四个人,除书记员小文外,其他人都换了,尤其是主审我的人居然是个新面孔。
我敢肯定这人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我都没有印象,是个彻彻底底的记忆外陌生人。
受陌生女孩事件影响,深层不受思维控制的本能让我对记忆外的陌生人有一种惧意和戒备。
“赶紧进去!”身后押解我前来提审的干警催促我。
我脚步迟缓地走到犯人的铁椅子上坐下,抬起目光看向那个陌生人。
这人看年龄与周晓阳相仿,听口音像是东北人。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从他的眼神可分辨出,他的城府极深。
以前每次进提审室,检察院的人都会要求押解我出来的干警将我的手铐打开,可这人冷着一张脸,任由我戴着手铐接受审讯。
本打算问问他们为什么周晓阳没来,可他们的态度明显不想跟我谈案情以外的任何废话,坐下后连审讯该有的套路程序都省了,直奔主题。
“你之前做过的所有账本我们再次审核了一遍,煜安市所有银行,只要你去办理过业务的,所有的收付凭证我们也都调出来了。你或许认为你的手段很高明,可你能把你的罪行从账本上抹去,却抹不去银行的!你还想拖到什么时候招供?”
我心头巨震,如果我没有记错,这段话,应该是梁尚军对我说的,时间是在九月底。
只不过,梁尚军当时还说了一句:连李士蓉都已经招供了,你的拖延和沉默只会加重你接下来将要承担的罪责。
当时我并没有理解梁尚军话里的意思,现在想来,他是在替我着急,他们不希望看到我担下李士蓉的那份罪责。
眼前这一幕幕都与前世有着很大的差异,我不由得警惕起来。但我却不动声色地将所有情绪都隐藏好,将我的沉默计策延续到底。
我的沉默激起了陌生人隐忍的怒火,他后槽牙不停地咬合,带动腮边的肌肉抽搐着。从他用力扭着手中的笔,以及那愤怒的眼神,感觉他要对我动粗。
我毫无惧意地迎视着他,通过眼神向他传达我的疑问:怎么?你想刑讯逼供?不怕被我控告侵权就来吧!
他明显接收到我的眼神询问,愣了两秒后,他鼻孔喷出一声满含鄙夷的冷哼。
“想早一天结案,就让周局长来提审我,除了她,你们谁都别想撬开我的嘴!”虽然我语气不善,但相比起前世的我,也算是配合他们的工作了。
如果今天来的是周晓阳,他们这四个人也不必大老远地白跑这一趟。
说完,我低头抚摸着手腕上的手铐,戴得次数多了,这沉甸冰凉的“手镯”已经影响不到我的心情。
最终在陌生人甩门离去的哐当声中,这一次的提审宣告结束。
室内剩下的三个人都表情复杂地看着我,小文无奈地将提审笔录拿给我签字。我这才知道,主审我的陌生人叫张卫民。
小文虽然跟我不是在同一所大学念书,但却与我同届毕业。由于我在念书时跳过级,所以,我是所有同届毕业的人中年龄最小的一个。
前世我每次去检察院办事,只要遇见,她总会很客气地跟我打声招呼,算得上是老熟人了。
可案发后,每次来提审,她总是缄默地看着我,眼神冷淡而又疏离。
在我签完字后,她接过我递给她的提审笔录,回头看了眼另外两名办案人员,吸了吸鼻子,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低声对我说:“恐怕你要等很长时间才能见到周局。”
说完,她眼圈泛红,感觉像是要哭。
我不明所以地看向她,她接下来的话让我的心一紧,“周局出了点意外,现在还在医院抢救。”
十年后,周晓阳自杀的事惊动整个煜安市。
小文的话,让我震惊到无以复加,我试探性地问:“坠楼?”
小文没有回答我,但她惊讶的表情无疑是在印证我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