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迅疾而去,转眼已到四月。
春天温暖的掌心融化了残留在犄角旮旯里的所有残雪,捧绿了监狱里所有的植物,给窒郁的监狱带来了清润的气息和盎然的生机。
当第一朵迎春花绽放开娇嫩的鹅黄色花瓣时,冷胖子出狱了。
当天,冷风和假女人均未随监区出工,他站在三楼他监室的窗前,默然地看着冷胖子提着沉甸甸的行李向监狱内门走去。
“宁恕……”
我跟谢天刚检查完伙房的卫生,预备去医务室时,迎面见到冷胖子,她声音小小地招呼我。
冷胖子身上穿着一套崭新的阿迪运动服,这身能给人带来活力感的衣服穿在她身上,依然难掩她那孱弱的身躯和病态的气色。
我疾步走到她身旁,什么话也没说,接过她手里的行李以减轻她的负担,沿着警戒线陪她向小岗走去。
我并非是做给冷风看,而是发自真心想送冷胖子最后一程。
“宁恕,我的病怕是治不好了。”她的语气满含着无助和悲哀。
春风满溢发间,明媚的阳光照在冷胖子的脸上,使她那病态的肤色看起来白得刺眼。
每个犯人在走出监狱大门时,心情都是激动和兴奋的——除了像冷胖子这种。
人只有在真正面对死亡时,才会懂得什么叫做无助,什么叫做无法抵抗,什么叫做恋恋不舍。
“别瞎想,现在的医学很发达,没有治不好的病,”除了像王佳鸿那样的病,“放宽心,不管什么病、什么事都会好起来的。”
虽然办出保外就医的时间比我前世记忆早三个月,但冷胖子的病拖的时间仍嫌过长,但愿还来得及罢!
“谁来接你?”我转移话题。
冷胖子嘴角扯出一抹讥讽的笑,低哼了声后对我说,“听说我爸我妈他们都来了。”
是啊,能不来吗?她得感谢她的哥哥冷风,用钱将他们父母的亲情砸出来了。有了近亲属的担保,暴力型犯罪的她才得以顺利办出保外就医。
冷胖子往我手里塞了张纸条,“宁恕,你多保重,如果我能活着等你出狱,记得跟我联系,一定要……联系,我,我希望我死前……”
“别说傻话!保持你原有的乐观态度,好好活着!”我打断了她的话,“走出这个大门,千万不要回头往身后看!”
“哦,我知道,凌冰刚才也这么嘱咐过我,她说如果回头的话,就会二进宫。”
没想到,一直到冷胖子出狱,冷风都没有挑明他们的兄妹关系。那六盒阿胶,冷胖子自然也就承了我的情。
冷胖子苦涩地笑了下,续道:“如果‘回头’能换来一个好的身体,我宁肯老死在监狱里!”
这是冷胖子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前世,我不知道她出狱后是否还活着,因为我再也没有见过她。
攥紧手里她刚给我的纸条,我隐约有种感觉,这一世,我跟冷胖子还会再见面。
冷胖子出狱后的第二天早上,在值打水岗时,我遇到了于春华。她偷偷告诉我说,她又升职了——二监区副大组长。
我和于春华相视一笑,我们俩的笑眼里都是对这职务的不屑。尤其是于春华,她不屑于像范笑语那样做他人的狗腿子。
自上次在医务室二楼跟于春华面谈后,我才知道她的苦楚,她还是我原来认识的那个于春华。
她并未变,她那种表象的改变,皆因她太在意葛海洋和我的安危而假扮出来的。
于春华依旧是那个重情重义的女人。
春节串区那天,我以为她是去四监区看望刘红梅了,直到跟她单独见面说话,我才知道,那天她去看望的竟然是范笑语。
该搞明白的事,我都知道了,唯一不知道的依然是葛海洋怎么会知道王强生是丛刚儿子这件事。
邓翔宇抢在冷风之前找到了葛海洋,并将葛海洋和他的儿子,还有王佳鸿和王强生给秘密保护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