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萧楚昀,一如既往的从容优雅,他敛眸看向沈长安,语气从容道:“我记得今日并非太学的休沐日,而且还是刘祭酒讲公开课的日子。”
沈长安最怕掉书袋的刘祭酒,每次刘祭酒的公开课对他来说无疑是酷刑。
话音才落,刚刚还吊儿郎当的沈长安惊得一个哆嗦,连忙站直了身子摆手道:“哪儿能呢,王爷您一定记错了,嘿嘿!”
沈南枝白了他一眼,学着他的模样:“嘿嘿!我回头就跟大舅母说!”
沈长安那张俊脸瞬间皱成了苦瓜,他一把丢了狗尾巴草,一脸讨好地看向沈南枝:“好妹妹,难得我娘今日去相国寺进香了,我才敢溜回来这一会儿,你就饶了我这一回吧!”
说着,沈长安从怀里拿出还冒着热气的油纸包,献宝似的递给沈南枝:“喏,八宝斋的桃酥,我可是排了好长的队呢。”
沈南枝抬手就要接过,萧楚昀却比她更快一步,很自然地接在了手上,并柔声提醒:“有些烫,我先拿着。”
沈南枝点了点头,转而看向沈长安:“无事献殷勤,表哥又想叫我帮什么忙?”
闻言,沈长安嘿嘿一笑,他抬手挠了挠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道:“没事就不能关心你吗?我听说你病了,这不,书都没心思念下去了,就想着回来看看你,看你哥我对你多好!”
沈南枝白了他一眼,拉着萧楚昀要走。
见状,沈长安才有些急了,他忙道:“别啊!等我说完!”
可他还是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开口道:“她怎么样?”
沈南枝揣着明白装糊涂:“你说谁?”
沈长安耳根子有些发红,他甚至都没好意思对上沈南枝的眸子,只看着不远处的海棠花枝,闷声道:“听说昨日朝华宫外的莲池出了些事情,那个谁……那个疯丫头落水了?应该没事吧?”
他这么个身高七尺的男儿,在沈南枝面前别别扭扭,看得沈南枝忍不住想给他两脚。
“静雅姐姐在刘家,又没在咱们家,我怎么知道她现在好不好?”
沈南枝挑眉道:“要真关心人家,自己去问啊!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哦,再晚一点儿,人家就成了五皇子妃了,你见面都只有磕头的份儿!”
要是沈长安真的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对刘静雅动了心,想到他之前的种种举动,沈南枝都想给他两棒槌。
“五皇子妃?”
沈长安诧异不已:“就她?那说风就是雨的性子,半点儿都没有个端庄样子,还做五皇子妃?”
听到这话,沈南枝磨了磨牙,“王爷,你的拳头打人疼吗?”
萧楚昀很是配合道:“可以试试。”
说着,他当真要撩起袖子。
见状,沈长安连连摆手:“别别别!王爷,虽然你身份尊贵,但是好歹我也是你大舅哥不是?”
这句话成功地叫萧楚昀勾起了嘴角,他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然后就在沈长安刚刚要松一口气的时候,他撩起了袖子攥了攥拳头,一本正经道:“确实如此,不过,也没有人说大舅哥打不得。”
沈长安:“……”
这次不等沈南枝开口了,沈长安脚下生风,转眼就溜没了影儿。
难得看到除了大舅母以外的人能制住沈长安,沈南枝实在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萧楚昀一路将她送到了内院入口,才止住了步子,正准备将沈南枝交给两名丫鬟搀扶回去。
却见沈南枝突然顿住了步子,回头看向秋雨:“静雅姐姐今日没来?”
见秋雨摇头,沈南枝忍不住皱眉。
不对。
就算她昨日回府病倒的消息没有传出去,刘静雅向来守约,答应了她今日过来开始跟她一起习武,就一定会过来,就算有事情来不了,也一定会差人带口信。
再者,如是刘静雅知道她病了,以她的性子,肯定是要亲自过来探望的。
没理由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沈南枝正要叫秋雨打发了人过去问问,却见墨毅匆匆而来,他手上还带着一封密信。
萧楚昀在看过之后,很自然地交给了沈南枝。
沈南枝一目十行地看完。
上面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是关于昨日那个溺亡在井里的小太监春生的调查信息。
他最近都安安分分在永宁宫当值,密函上面写着的都是他最近接触的人,所做的事情,乍一眼看下去,并无什么特别。
再往下,是这春生的身份。
他本姓赵,名唤赵春生,是京郊人士,还有个哥哥,早些年因为家里实在太穷,为了养活一大家子人,才将他卖进了宫里,而他孪生哥哥因为有眼疾,入不了宫,但也被人伢子转手卖掉了。
后来因为战乱,灾荒,他家里人也都彻底断绝了联系。
看起来,他好似不属于朝中哪一党派。
春生,孪生哥哥,眼疾……
可是,这些字眼加在一块儿,却突然间唤醒了沈南枝记忆深处一段不甚起眼的记忆。
那是前世里,她在秋围猎场上出事之前,她去马厩挑选马驹的时候,遇到的一个瞎了一只眼的马奴。
那人十分机灵,会看人脸色,也会挑选马匹,也会讨人喜欢。
沈南枝不由地同他多问了两句,知道他名叫赵有物。
当时沈南枝还开玩笑道:“你这么机灵的一个人,怎么取了这么奇怪的名字?”
却见那马奴有些难为情地笑了笑:“姑娘有所不知,奴才本来还有个双生兄弟,爹娘识字不多,只觉得‘春生万物’这个词儿好,庄家人喜欢,可奴才这样卑贱的人哪里能用万这个字眼,所以就稍作修改,换成了有字。”
所以,他叫赵有物。
而他的那位孪生兄弟,名唤赵春生。
如果不是巧合的话……
沈南枝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从温泉山庄,到莲池陷害,从太后,到刘静雅……这一路的经历,都叫沈南枝有一种虽然查到了真相,却好似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推着往前,被人算计进去的不安。
至此,终于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