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曾经发生过什么,即使鼎盛不再,昌国公府日渐式微,可太后的余威还在,面子还在。
那个从十四岁起就开始咳血的崔羽煜,有一种脆弱单薄到即将消逝的病态美,仿佛天神最写意的白描,于大片大片的空白之上,忽然灵光乍现,仿佛不经意的一笔水墨滴下,便成就一副人间最含而不露最动人心魄的惊世画作。
再多一笔便是刻意,少一笔则是无趣。
那个天人一般的崔羽煜,是大都少女心头的一颗朱砂痣,是大都男人们眼前的一抹白月光。
垂涎在所难免,为他发疯的,男男女女不计其数。
然而没有人敢打崔羽煜的主意。
敢打的也不敢动。
敢动的都走在了崔羽煜的前头。
只因崔羽煜能活多久都看天意。
皇帝乐得为一个不久于人世、无辜无害的昌国公世孙与太后演绎一段母慈子孝,谁又敢吃饱了去跟两人同时作对?
因此,有那样的崔羽煜挡在前头甘愿做人肉盾牌,那些想方设法要将百里星台据为己有的人,无论女人男人,能不忌惮?!
然而崔羽煜还是走了。
在一个冰冷如二月的子夜,寂静如山寺的梅庄小院,溘然长逝。
就在百里星台中了状元的那一年,崔羽煜不过才二十岁。
他的死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但是对百里星台来说,却极其突然。
百里星台根本没有准备好接受这一切。
但这事还是发生了。
那一日,崔羽煜约百里星台在昌国公府的梅庄小聚,结果百里星台被同科绊住了,一时走不开,是柳德音替他去向崔羽煜告假,说一定会到,但会晚到,让崔羽煜务必等他过去喝梅花酒。
当百里星台已是半醉地来到梅庄,崔羽煜却去了。
梅花酒的坛子也空了。
柳德音和崔羽煜的侍女雪二守在崔羽煜逝去的榻前。
雪二最后一头碰死在崔羽煜的棺椁前。
柳德音说,崔羽煜不怪他,还替他把酒喝了,一切都得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