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音这是在向他告状和邀功呢。
百里星台睁开眼睛,侧过脸来看向紧挨着榻前的柳德音,她的小脸许是因为疲惫,脸色白寥寥的,神情低落而又无辜。
见他看过来,她便起身扶着他倚着引枕歪着,又唤来侍玲与小厮,殷勤服侍他漱口净面,手势轻柔体贴,行止一如既往地斜风细雨,扣人心弦。
然而,他却清晰地感受得到,自己的心已经对她幽闭起来了,在幽闭的深处,有重重难以表述的痛楚,和无尽的寂静荒芜。
柳德音对百里星台的情绪十分敏感,她对他太过熟悉,能够于最细微之处觉察异样,再探端倪。
只因百里星台为人素来清冷,心思幽微,内心起伏再大,依旧常常是面无表情地,让人无从窥探他真实的想法。
可就是方才这声无意间的询问,却令她仿佛冰雪流过全身,瞬时寒毛倒竖,亦让她头脑清冽冷静,警惕到了极点。
百里星台但凡提及李小仟,都是别有深意的。
可这一声起的突兀,问的也实在太过自然和家常,仿佛他与李小仟真是夫妻一般,已如树根与土壤,日久生根不知不觉早已互相融入,渗透到彼此间最细致末梢处。
这教她如何不惊诧,不在意?
水寒见下人们进进出出,知道百里星台已经醒了,遂也进来服侍,只问可否进早膳了。
百里星台便用了一点,也依旧无甚胃口。
“星台哥哥,要不妾去请奶奶过来一趟吧。”柳德音忽然说道,同时紧紧地注视着他。
百里星台眸光微动,闻言不着痕迹地抬眼看了她一眼,可被子下的手已经握了起来。
“这点小小不适,何用劳动她来看我。如今大船已到何处了?”
水寒在旁边答道:“回爷的话,今日走快些,晚间便能到山阳了。”
百里星台淡淡地道:“吩咐下去,摆开郡主与巡抚仪仗,沿途遇上来往船只或是巡河官员,不必与他们太客气。”
水寒领命下去了。
柳德音这才松了口气,心疼地道:“星台哥哥,你可觉得闷?”
百里星台勉力地玩笑道:“怎么,你又想聊话本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