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到了就寝的时间,李小仟沐浴之后换了件山茶红绣梧桐凤凰的云布衫子,长长地垂至小腿处,下面是豆红绣蘅芜的云布裤子,绛紫樱桃杏色底蜀锦软底靸鞋。
抹了香露之后,头发便也干得差不多了,她拿着一柄黎宛才绣好的纨扇在手中欣赏,那上面有两只喜鹊冲着一只闯入地盘的野兔发出示警,神形毕肖活泼有趣,且更奇特的是,这是一副双面绣,扇子背面同样绣出了喜鹊们与野兔的背面,真是精妙绝伦。
李小仟笑吟吟地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绣工如此了得,真是有天赋啊。”
黎宛听到夸奖笑得眉眼儿弯弯地,踮了两下脚儿高兴道:“奶奶不嫌弃奴婢绣活粗陋,奴婢往后便多绣些,反正奴婢啥也不会,只会拿针线。”
听得夏花扑哧笑道:“一夸就得瑟,要不要这么显摆。”
秋叶上前睃了两眼,也赞了两句,又道:“这花样子描得不错啊!你们这绣工好的这手还真不是一般的巧,以前我见暖丫头也是,随便依葫芦画瓢那么一下子,就和原物一模一样,真真是厉害得紧。”
李小仟点点头:“此言不差。”
黎宛却笑道:“这哪里是奴婢描的,这是爷给画的呢。”
不仅是李小仟,一屋子的丫鬟皆愣了下,黎宛见状不明所以,忙道:“有一日清早,奴婢借着天光给奶奶赶一块罗帕,爷去外院的时候正巧路过,因而瞧见了,只问奶奶的扇子可都绣了。
“奴婢回话说先前给奶奶绣过一柄扇子,爷却说如今天气炎热,且这江南多小虫子,奶奶的扇子多备几把总不会错的。当下便让奴婢送了几幅素绢去外书房,爷给画了五幅,让奴婢赶紧拣可意地绣出来先给奶奶用着。”
秋叶夏花与春生皆面面相觑,连之风也低头不语。
黎宛见状,一时不知哪里做错了,当下便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秋叶见了忙岔了开去,笑道:“你这丫头也忒实心眼了,爷日理万机地,一日十二个时辰只嫌不够用,你倒好,反倒劳动爷画画儿,往后可千万记得!”
黎宛连忙点头,夏花却不同意道:“你吓她做什么!”
又对黎宛道:“你并未做错什么,你是奶奶的人,凡事自然以奶奶为先。再说了这是爷自己要替奶奶画的,这事儿怎么都怨不到你头上。”
春生也在一旁小声嘀咕道:“就是,画得可真不错,绣得也好,奶奶拿出去也体面不是?”
李小仟被几个丫头绕晕了,不禁拿扇子挥了挥,哼,瞧着苏曼姑姑今日访旧友去了,无人拘着,这几个丫头一个个都活鲜蹦活跳地现了原形。
正说着,却不想屠苏从外头进来报说:“奶奶,爷回房了。”
果真见外头有丫鬟打起软帘,百里星台穿着家常的月白色祥云纹暗花圆领纱袍,清清爽爽地走进来,灯影打在他如玉般的脸上,随着他的移动而明暗变化着,不免令人意乱情迷。
“都下去吧。”百里星台若无其事地在椅上坐了下来,淡淡地吩咐了一声,妙目却看向正坐在床沿的李小仟。
李小仟正在想他今日回房为何如此早,见此情形便知他有话要交代,当下便示意秋叶几个下去休息。
“什么事?”李小仟问道。
百里星台先将杜砚修托他处理常熟县杀妻案的事情说了,又将那杀妻案的来龙去脉交代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