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自压下心头打突的惶恐,柳德音藏在襦衣广袖之下的手指已紧扣小衣衣袖形同鸟爪,只是螓首一个低垂的心思陡转之间,人已袅袅婷婷走向书案。
“星台哥哥,这些日子以来,我临摹柳公权的神策军碑,总觉得不够好,你既然回来了,我便正好讨教一番,你可不许藏私。”
百里星台对柳德音知之甚详,说契合到心有灵犀也不为过,当下会意,遂踱至书案前,挥笔写下两行字,柳德音在旁凝神细看,这几个字风神整峻、气度温和,顾盼神飞。
十六个字气势连贯一气呵成。
从这些字上面看不出星台哥哥有任何不同寻常的情绪。
柳德音眉目灵动,抿嘴浅浅地一笑收了起来:“随手写都这么好,法帖一般,不如送给我吧。”
百里星台见她如此爱娇,遂低头笑笑,随她去了。
恰巧晚膳已备齐,两人一起用过,又待沏上茶来,百里星台有意无意地问道:“我不在的这几日,一切都还妥当?”
柳德音一直暗暗打量着百里星台,闻言眸光闪了闪:“没什么不寻常的事。只三日前顺儿早起不曾留意,脚下滑了一跤,崴了脚,手也擦破了皮,因下雨地上湿还弄脏了一身新衣裳,语儿又在养伤,这几日如姨娘那边丫鬟便不够使唤了。”
“只消与秋叶说一声,拨两个人过去便是,又不是什么大事情。”百里星台淡淡地道,却又不觉称奇:“前些日子下过雨么?我在房里诵经,竟是没留意。”
柳德音忙讪讪地道:“大约是我记岔了,许是哪个粗心的小丫头打翻了水在地上也未可知。”
一边说着,一边紧紧觑着百里星台的神色,片刻不敢放松。
自从来到江南道,柳德音过得都不太安心,她与百里星台少年情意,前世又曾做过七载夫妻,若说这世上还有最了解百里星台的人,那就非她莫属了。
她直觉向来准确,总觉得百里星台如今似乎在迷雾之中一般,教她看得不甚清楚,让她委实不敢大意,每走一步都慎之又慎。
柳德音心想,许是百里星台来到新的地方,换了新的环境,要操心部署的实在太多,真的没有那么多心思和时间与她亲近,更遑论向她倾吐心声。
如今李小仟不死不活的样子,却让形势越发严峻,柳德音近来心神不宁。
二皇子图谋甚巨,这对柳德音来讲,本是件好事!
她要洗刷前世的屈辱,报前世今生的夺夫之恨,最好的办法便是与二皇子联手,将景后与太子置之死地,然后让二皇子继承大统。
自打二皇子从她这里得知逄暮白有情盅,便生了不臣之心。暗中将逄暮白劫走,可谁知逄暮白骨头硬得很,若是没有吟霜,真的毫无办法让他顺服。
柳德音帮着几次筹谋,制造机会,想里应外合将吟霜弄出去,可惜青园的内院被刑莲湖守得滴水不漏,还有外院的巡抚护卫从旁协助。
二皇子的黑暗死士明明来了一拨又一拨,可最后却都像风一样,全然不像有来过的痕迹,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干干净净。
整个青园如同撒开着一张无形的坚韧到割不破的网,里头的人出不去,外头的进不来。
若再撕不开口子弄不到吟霜,只镇北侯一到,光凭着大暑那一日二皇子的人被嫁祸留下的线索,镇北侯顺藤摸瓜,二皇子焉能不露马脚?!
她虽千般小心,可凡事都有万一。
想想前世的李大仟就足够柳德音心惊肉跳,镇北侯只怕是更加难对付。
柳德音犹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