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仟望着眸子里满是狡黠的深意的镇北侯,心下的感动如温泉汩汩,于是心绪更加乱纷纷地,愧疚极了,她着实不识好歹。
半晌垂头丧气地道:“爹爹,容女儿考虑考虑可好?”
镇北侯心下感慨,也不免有些酸溜溜地,他不敢相信地伸手挠了挠后脑勺,想不通他这当爹的居然真的有一天会被小仟儿排到那臭小子的后头去了。
这段日子以来,镇北侯没少留意他那好女婿百里星台,可瞧着似乎真的无可挑剔,看百里星台对小仟儿温柔和煦耐心包容,没有半点轻慢无礼之处。
并且,百里星台虽然年纪轻轻,为官做事,敏锐果敢,还不是一般的心思缜密。
与三年前那个三尺微命的愤青书生,早已不可同日而语,这样的年轻人将来的前途必定不可限量。
他的宝贝丫头也是有眼光的。
只是,如今镇北侯却也一时半会看不透百里星台,不无担心百里星台短时间之内憋屈着心思,不过装装样子给他看,一旦他离开江南道,百里星台故态重萌,接二连三地纳妾,再冷落简慢他的宝贝阿囡,到时又有谁来替小仟儿讨公道?!
“爹爹总须再过个把月才回呢,阿囡眼下不必太过着急决定,好生想想清楚再与爹爹说就是。”镇北侯到底不忍太过催促。
接下来李小仟便连着两日睡不好吃不香,心事重重。
原本李小仟是很愿意抛下百里星台,头也不回地同镇北侯回大都去的,只是眼下情况变了,李小仟心底放不下舍不得的那个人却不是镇北侯以为的百里星台,而是在扬州府为太子办事的刑莲湖。
刑莲湖如今人在扬州府,离苏州府不过三五日的路程,可倘若李小仟回了大都,那两人之间的距离就不是一般的遥远了。
这些日子以来,李小仟经常会胡思乱想,记起刑莲湖曾在淮南道遇到过的那些凶险,生怕他再遇到什么可怕的事情,有什么不测,以至日夜悬心不安。
李小仟几次欲寻借口去扬州府与刑莲湖见面倾诉衷肠,可如今镇北侯忽然说要回大都,且准备带她一起回去,李小仟柔肠百转,手中鸳鸯莲蓬的绣帕都快被她揉烂了。
回到梅花坞之后,李小仟习惯性地坐到圈椅里头,总算放过了那条皱得没有形象的帕子,顺手拿起笸箩里快缝好的中衣,只还未捻针,便已轻幽地叹了声气。
冬暖不知就里,从李小仟手里接过那件湖丝中衣,细细瞧了几眼,中肯地道:“奶奶的针线眼下已大有长进,却是为何发叹?”
当李小仟下定决心耐着性子做一件事情的时候,虽然很有可能这是她极不擅长且平时深厌的,可她借着点小聪明删繁就简,假以时日,又有冬暖与黎宛两位个中高手耐心地在旁点拨,冬去春来之后,确实,李小仟已将一身最最普通的中衣中裤裁缝得很像那么一回事了。
只是眼前冬暖的这个问题,李小仟很难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