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功智一把抱起一个孩子,走进寨子。
寨子里弥漫着熟悉的烟火气息。
杉木搭建的楼体散发着质朴光泽,下层悬空,支柱错落,上层的雕花窗棂、栏杆精致典雅,牛角、飞鸟等图腾诉说着古老传说。
蜿蜒小路串联着家家户户,石板被岁月打磨得光滑。
寨子中心的广场,篝火灰烬犹存,巨鼓伫立。
不远处的小型集市,货摊渐次摆开,五彩织物、新鲜山果、手工器具琳琅满目。
集市中,除了秧坝寨的人,还有一些周边寨子的人,此外,偶尔可以看到山外的周人。
所有人来回寻找着自己想要东西,或以物易物,或以金银结算,讨价还价的声音不断响起。
松功智买了一些零食,打发走小孩后,就带着赵房山等人顺着小路,向着寨子的最高处而去。
那里是松功智的家,也是秧坝寨寨主的居住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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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一日后,松功智,赵房山,松岩谷(松功智父亲)三人围坐在石桌旁,喝着蛮人特有的清神茶,聊着最新发生的事情。
赵房山望着山下的景象,说道:“真是一幅世外桃源。可惜,唐军西进,不知多少这样的寨子将毁于战火。”
他看向松岩谷说道:“岩谷兄,秧坝寨是黔地最大的几个寨子之一,是没法置身事外的。对于现在的局势,你有什么想法?”
松岩谷喝了一口茶,笑道:“房山兄,你太抬举秧坝寨了。秧坝寨没有你说的那么重要。而且,咱们不妨先听听功智的想法。”
松功智闻言,说道:“阿爸,世叔。经历了外面的种种事情,我反复思考后,认为,咱们应该投靠唐军。而且是在施州大战之前。”
他的话音刚落,赵房山眉头微皱。
松岩谷神色平静,问道:“为何?”
松功智回道:“其一,唐军如今势头正盛,可谓是连战连捷。虽然我带兵突袭过唐军,但是唐军的反应速度,让我记忆犹新,太快了。”
“我们如果投靠唐军,不仅可以避免寨子受到战争的波及,而且,战后,还能够受封土司一职。”
“其二,唐国富庶,通商之路遍布四方,我们若与之联手,日后贸易往来,定能让族人们衣食富足,咱们的绣品、草药能换得更多盐铁、谷物,生活定能大变样。”
“其三,唐国已经基本拿下了大半个南方,西南之地很难挡住唐军进攻的。咱们现在投靠唐军,必能在未来的西南权利划分中,获取不小的利益。”
“否则,错过了这次时机,咱们肯定会被其他寨子所取代。西北方向的土龙寨,可是早就想取代咱们的位置了。”
这时,赵房山说道:“贤侄所言,有些偏颇了。我认为,秧坝寨应该继续站在剑南节度府这边。”
“其一,西南地形复杂,山林纵横、瘴气弥漫,唐军长途跋涉、补给艰难,别看现在来势汹汹,用不了多久,必因水土不服、粮草不继而退兵。”
“届时若秧坝寨投靠了唐军,等节度府恢复过来,必定会遭到清算。那时,满寨之人,都将成为刀下亡魂。”
“其二,秧坝寨与节度府世代交好,同守西南多年。在这期间,有多少外敌进攻,都没有攻破此地,现如今,节度府处于危难之际,秧坝寨难道准备背信弃义,落井下石吗?这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往后,如何面对西南诸族。”
“其三,秧坝寨能有今日,除了自身的能力外,还有节度府的扶持。现在,秧坝寨投靠唐军,如此举动,不仅令人寒心,而且,还会彻底卷入两大势力的战争中,前途难料啊!”
赵房山的最后一句话,是为了给松岩谷一个中立的理由。
他希望,秧坝寨如果不准备继续为节度府而战,也不要投靠唐军。
否则,有了这些地头蛇的帮助,唐军在西南地区的短板,将很快被弥补。
那时,节度府真的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