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过是想用几万块钱买我一辈子的名声罢了。等我把客户、销路都告诉了他们,他们马上就会把我赶回来,那样岂不是太丢人了些。再说之前因为卖了不熟的白灰我已经丢了脸,如果以后他们再借着我的名号招摇撞骗那我就是真的晚节不保了。”
其实在很多人眼里这点名声又算什么,反正你已经关厂不干了,为什么不再用这仅剩的一点名气来换取钱财呢,有一点是一点嘛,对吧。可在另一些人眼中,名声便是他们立身处世的根本,是不能用金钱来衡量的东西,更不要说为了一点钱去做违背自身信念的事情了。我时常为牛怀金的胸襟与信念而感到钦佩,又时常为他的倔强与孤独而叹息不已。
其实但凡高尚一点的品质其实都是有点反人类的,更与很多人的价值观相违背,人们既愿意歌颂他们,又时常被人以“愚”字前缀,可笑又可叹呐。牛怀金看着一天天长大的牛连凯与一天天老迈的自己,他还是做了一件让他丢面子的事——种地去了。
当他扛着铁锹走上街的那一刻,村里的碎嘴子们便又找到话题了,
“你们听说了吗牛怀金居然去种地了。”
“可不是,之前好多厂子来请他,还有叫他当厂长的,可他硬是不去。”
“还不是想跟人家要个高价嘛,现在怎么样,没人请了吧。”
“所以说这人呀,还是不能太贪心,差不多就得了。”
“话说他会种地吗……”
村里情报站的特点就是参与性强,想象力强,但缺点是没有什么持续性。不管是有点什么风吹草动,只要被他们一番渲染下来,就弄得好像国际新闻似的,真有一种“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感觉,可即便是再大的热闹,用不了两天也就会冷却下来,除非是有后续。所以如果你做了什么丢人事且脸皮薄的话,只要三天不出门也就可以了。
牛怀金已经忘了自己上一次去种地是什么时候了,导致自己竟连一身可以下地的衣服也没有,所以就出现了一个比较经典且比较滑稽的场面,牛怀金身上穿着干部装,脚上穿着黄胶鞋,戴着草帽,扛着铁锹去种地了。
你要说牛怀金不会种地吧,他也是个有几十年工龄的老农民了,可你要说他会种地吧,他又有近二十年都不曾站在田埂上了。况且之前村里都是种水稻的,后来水位一年比一年低,原本上好的稻地也只能用来种玉米了,可牛怀金没有种过玉米,所以在他准备种地的前几天里,总是借口遛弯到田间地里来回地观摩,人们要是问起,他就说每天在家呆着没事做,活动活动散散心。哈哈哈,谁能想到牛怀金这个浓眉大眼的忠厚长者居然也会来偷艺啊。
牛怀金照着自己看别人干活的样子在地里拉出一道道的小沟,按三十厘米左右的距离把玉米籽几粒几粒的播进去,再埋起来。嘿,你别说,这活干的还真是有模有样的嘛。一直干到大约十一二点的样子,太阳火辣辣的烤在头顶,牛怀金的衬衫早已经湿的不成样子,虽说还不到盛夏,可这毒辣的日头也还是把牛怀金的脖颈晒得通红通红的。
这一上午下来两只手都打了泡,但总归是有成果的,回家歇一歇,剩下的下午再来干吧。牛怀金满面尘土的回了家,边走还边感叹这火辣辣的日头真不是一般的要命啊。牛怀金刚走进院门,就见屋里有人赶忙起身并朝自己走来,
“大伯伯!您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