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人之中,最小个的女孩抛出了她的疑惑,有太多的是她迫切想要知道的,因为先前被捉去实在是太过莫名其妙。
以宇飞为首,小队其他成员,边饮酒唠嗑,边向几位新人讲解这里的大概。
“这里是白城,当然,没有人会闲到组建什么队伍,至少我是不会这么做,”宇飞摊摊手,将手下烤好的食物递给李弃几人,“我,包括我的手下,同属一个组织,这个组织叫做白条,以白色为圣色,不难发现,这座城里的人都是白色衣装,因为不穿白色衣服,就会像你们先前那样,被捉到中央台去——掉了脑袋。”
“按你所言,先前袭击我们的那伙全身上下黑色衣衫的家伙,是来自一个叫做黑条的组织么?”笠接着问。
宇飞就要回答之时,见李弃似乎有话要说,于是他向少年点点头,示意先讲。
“等……等等,你刚才是说,如——果——不——穿——白——色——衣——服——就——会——掉——脑——袋?”
李弃怀疑宇飞是否讲了一个笑话,如果因为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就会被杀掉,可真是太……
况且,少年来到城中已经见过一位没穿白色衣服的人了——那位吹奏竹笛的紫衣身影在大脑中尤为清晰,她又是为什么没被处死呢?
“对,我就是这么说的,你没有听错。”宇飞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惊讶的表情,这对他来说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难道我的伙伴就是因为没穿白色衣服差点丢了性命,这算哪门子规定啊,再说了,整天穿一身白衣服整的跟吊唁似的……”
尽管最后几个字李弃已经是用嘟囔的声音在说了,可还是被大家清楚地听到,一时间宴会的氛围就像炸开锅一般。
“哈哈哈哈,这小子跟我刚来的时候讲的一模一样!”
“哎,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们穿着白色的袍子,就要做光明的事……哈哈哈哈!”
“老大,你可要好好嘱咐这小子,可千万别说漏嘴!”
宇飞也无奈,因为李弃说的,好像也并没有错,况且,就连他也是这么觉得。
“白条白条,我们是正义的使者!”
不知是谁开了个头,大家开始不约而同地唱起来,
“白条白条,我们是正义的使者!”
“我们有着高尚的信仰,我们爱纯洁的白色。”
“所有肮脏的黑点,都要毫不犹豫,毫不犹豫地抹除。”
“因为我们是,崇尚和平的白鸽……”
一遍又一遍,大家越唱越嗨,三位新人只能尴尬地笑笑,直到歌曲结束。
“好了好了,额,咳咳。”
最后还是宇飞稳住了场面,他笑着,笑容里有一些已经司空见惯的无奈。
“我跟你们说,”一位定力强的队员忍住笑意,抢过话茬,补充道,“我们的规矩可多着呢,不穿白色衣服,没有在日落前回到屋内紧锁房门,隐匿窝藏星者,或是假装平民,可都是死刑哦!”
笠并没有将想法表现在神色上,而兄弟二人如今面面相觑,再一次被刷新了认知的他们,已经无法再形容离谱二字的概念了。
宇飞摇了摇头,“看给你们吓的,这些倒不是什么稀奇的事,随随便便死掉可并不容易,在这里生存其实也很简单,那就是加入白条,并不断提升实力。”
此语一出,周遭的笑声全都停下来,气氛有些安静,队员们将目光投向李弃几人,虽然这些人中不存在任何的敌意,但突如其来的“邀请”还是让氛围变得古怪。
李渊皱皱眉,最后果然还是落到组织争斗的圈子里来了,他若是能早早地想到这一点,也许就不会面对这么两难的困境。
久久无话,宇飞自然是通情达理之人,并没有对几人强加收留,
“我明白几位的难处,几位是从远方来的旅人,对此地并不熟悉,更不愿卷入组织之争中,我也无权插手你们选择的权利,当然,十队的大门向你们敞开。”
李渊默不作声,他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好的法子,就算宇飞不强留,他也明白,他们能不能走出这座城都要打个问号,谁成想,这场旅行的终点竟是一条死胡同。
李渊看向李弃,李弃则是把目光转向了身边的女孩。
笠偏过脑袋笑了笑,“怎么,把烂摊子交给我喽?”
李弃用只有笠能看到的姿态翻了翻白眼,似乎在说,你可拉倒吧,别人可能信你是天真的孩童,我对你可是了如指掌。
女孩笑得更灿烂了些,转向宇飞,站起她娇小的身子,她的声音并不大,但却很清晰,
“当我们遇到十队的那一刻,其实大家的命运便已经连在一起了,不是么?”
先前略显紧张的气氛一下被打破,众人举起酒杯,迸发的白色酒花与庆贺声交缠在一起,冲向天际。
“哈哈,十队又添新成员啦!”
宇飞一本正经的表情也在此刻转变为笑容,这位队长在一片欢呼声中庄严说道,
“欢迎加入十队!”
大家伙应和起来,
“欢迎加入十队!”
“欢迎加入十队!”
李弃和李渊兄弟二人略显拘束,不过只是片刻便被众人围绕,扑面的酒气虽然令少年有些不太适应,但大伙的热情却是货真价实,这支队伍,将所有人紧紧组在了一起。
也许留在这里,不是一件坏事呢,李渊心里想,算是说服自己,给自己一点安慰,事已至此,既然别无他法那就不妨顺应自然吧!
两人被大伙簇拥着,笠作为整支队伍唯一的女孩子,也作为表面上年龄最小的人,当然不会融到这群男人窝之中,而作为队长的宇飞,也只是坐在一旁,浅浅享受着时光。
女孩干脆走到宇飞身边,坐了下来。
“回城后我已经查过各种地图,并没有你们说的龙谷的地方。”宇飞一字一句地说,将一碗斟满酒的小酒杯递给女孩,笠则是摆了摆手,她不喝酒,或者说这个样子的她不应该喝酒。
“只是掺了一种能散发酒香的料草而已,拿着吧。”
笠稍作踌躇,接过酒杯,抿了一小口,液体闻起来有股浓浓的酒香,只是划过舌根后略感苦涩,的确像是一种料草配成的。
“世界之大,我们也是旅行了好长时间,也许我们来的地方,还未有人踏足过吧。”
宇飞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好,看来留下你们是一个正确的决定,外来之人至少会给这个毫无生气的地方添加一丝希望和活力,你们很独特。”
笠一点一点抿着“酒水”,夜晚皎洁的月光洒在杯中,倒映在女孩眼里……
……
待大伙喝得烂醉,被簇拥着的兄弟二人终于脱身出来,李弃和李渊只感觉大脑昏昏沉沉,不知是被酒气熏得微醉,还是因为被拥在一起实在太久而略微缺氧,但无论怎样,未尝沾一滴酒的两人,此刻也是一身浓浓的酒气了。
李弃向宇飞这边走来,笠则是一脸嫌弃的捏住鼻子,此时少年身上的味道,与女孩先前尝过的特制酒的香气比起来,属实是有些刺鼻难闻。
李渊还算聪明,隔着一段距离席地而坐,而李弃则丝毫没注意这些,在宇飞近旁坐了下来,兄弟二人的脸上都略显疲态,看来刚刚被动的庆祝,也让两人的体力消耗不少。
作为队长的宇飞,也是不成器地看着不远处东躺西歪的队员们,无奈地摇摇头,他不喝酒,自然无法体会醉酒的“乐趣”,宇飞觉得喝酒是内心的一种宣泄,而他则不需要用酒精去麻醉自己。
队员们在还清醒着的四人的搀扶下回到帐篷,几人又将举办过宴会的烂摊子清理干净,欢闹的气氛散去,四周除了几处帐篷点缀以外,又变得空荡荡起来。
宇飞抖抖手腕,三件白色衣袍便出现在手中,他拿出两件递给近旁的李弃和女孩,剩下一件抛向李渊,被他稳稳接住。
“回去换上吧,规矩你们也都知道,在白城不穿白色衣服是死罪,”宇飞说,“我这儿也没有小孩子尺码的衣服,至于这位女孩,先将就几天,我会去四队那要一套女性队服,让人裁剪成合适的尺码就行了。”
“明天对你们而言可能会有些麻烦事,到时候处事不惊,问什么答什么便可,哦对了,若是涉及你们的出身,你们就说自己是尤吕人,受不了黑条统治投奔白条,至于其他的,随机应变。”
宇飞补充道,但似乎不愿说的太多,或者说知道的太多对几位新人并不好,所以宇飞觉得几人略作心理准备又不按常理出牌的状态是最好的。
大家都回去休息了,尽管属于李弃和李渊的两处帐篷离这里只有几十步之远,但相互之间却挨得很近,所以三人便可以一同回到住所休息,大家走得很慢,笠趁着这个没有外人的机会,将刚刚宇飞透露的消息统统讲给了李弃兄弟二人。
“很奇怪,莫非龙谷真的是另一个世界,感觉这一切都像梦一样。”听完笠所言语,李弃尽管还是不太相信,但信念却已动摇十之八九,毕竟光在笠身上发生的事就已经几次刷新少年的认知,这可是他亲眼所见,因此龙谷与此地微妙的关系,并没有让李弃太过惊讶,只是略有怀疑罢了。
“还有一件很离奇的事能说明这一切,”李渊补充道,“在你消失的那段时间,我和笠想在街旁的小摊上买点纪念品,可卖家却不认可龙元,甚至是说,他们根本就没见过我们用的货币。”
“我们换了好几处货摊,得到的答复都是一样的。”笠也如此肯定地说。
不远的一段路程在几句话里告结,李渊与李弃二人分别后,回到了自己的住处,而李弃则是思索着刚刚才获得的消息,先女孩一步回到帐篷之内,他盘坐在床上,眼睛盯着前方,眼神因思考而略微显得空洞。
这究竟是个什么地方呢?李弃在心中重复着这个问题,他试着将这里的所见所闻与龙谷对比起来,将两个地方的人对比起来,可李弃始终想不出其中有什么不同之处,的确两地的环境有很大差异,可少年是长途跋涉的旅人,对他而言,见过不少风景,不同的两地环境不同乃是最正常不过的事,而以少年目前的认知,处在另一个世界的人,暂且称之为人,至少应该长得跟自己不一样才对,可他在这里,不仅没有陌生的感觉,正相反,甚至有几分熟悉。
没有什么超乎常理的不同,李弃仍然觉得这里跟龙谷大概率是一个世界,只不过二者可能存在什么屏障,导致两地的人没有什么接触,也没有旅人经过留下地图,也许是自己几人机缘巧合之下,凑巧跨过了这层屏障,到了另一个地方。
有机会不妨原路返回,将地图补充完整,龙谷在李弃印象里可是一个很大的地方,如果在地图上不被外人所知,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迷茫的少年此时似乎有了目标,作为旅者,他知道地图有多么重要,如果他能留下一份更加完美的地图给后来人,那将是一种多么高尚的成就!
想到这里,李弃不免有些开心,就算他已经记不得来时之路,但他相信李渊一定记得,兄弟二人一同努力,说不定未来的某天,两人就将成为远近闻名的大探险家呢。
少年眼前白花花的,高强度的思考和遐想令他视觉有些模糊,于是他揉揉眼睛,好让自己清醒过来。
恢复了视力的李弃吃了一惊,
“喂,你,你干什么!”
少年连忙背过身去,呼啦一下将白色被子扯开蒙在自己头上,似乎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你,你快把衣服穿上!”
不知何时,一同跟进帐篷内的女孩早已变成女子模样,只不过那条红色长裙也随着消失的无影无踪,此刻一副女性娉婷婀娜的洁白玉体展露无遗,杨柳细腰,苗条有致。
“咦,原来小笨蛋看到女孩子的身体也会害羞呢。”
笠并没有因为被看光而表现出一丝一毫的生气,正相反,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仍是十分自然,充满了调笑的味道。
躲在被窝里蒙住头的李弃反倒更为生气,谁会闲着没事随便在别人面前脱光啊,还是在自己陷入思考毫无防备的时候……
“喂,你穿上衣服了没有?”
少年在被子之中呜呜囔囔地说道,声音因为紧实的被子的阻挡而低沉了几分,看来在确保外面“安全”之前,李弃是不会露出脑袋了。
“帮我个忙好吧。”女子酥酥的声音传进被子里,除了说话声以外,并没有其他杂音,李弃猜测外面大概率还是“不安全”的。
“你想怎样?”少年警惕地问。
“帮人家换个衣服哦~”
躲在被子里的李弃怔了一下,然后面部便不由自主地发烫起来,只不过未待少年质疑,笠地声音就已经杀死了这场毫无意义的拉锯。
“行了行了,姐姐我要是能自己搞定,何必再麻烦一个笨蛋呢,过来按我说的做,马上就可以了。”
李弃只好将盖住自己的被子扔掉,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刚刚拿到的队服蒙在脸上,全凭感觉向女子那边蠕动,但是整个过程似乎太过艰难,经过一番思想斗争的李弃最终还是决定,只露出一只眼睛,然后让这只眼睛紧紧眯住,低下头能模糊地看到地面便好。
费了一番功夫,少年终于是挪动到女子面前,这番模样不仅又让他被笠嘲笑一番。
“呵呵,果然你呀,又傻又可爱。”
女子背过身去,李弃深深呼吸之后,拿掉了挡在眼前的队服,少年尽力偏过脑袋,尽量不去看身前这副赤裸的玉体,可是女子那纤细腰肢之间勾勒出的S形线条总闪烁在余光之中,令李弃全身上下很不自然。
好在女子乌黑的长发遮住大部分背部,李弃在偏过脑袋的同时,目光尽量瞥向上面,不至于看到敏感地带。
笠倒没有太过注意少年在自己身后的表现,她将白色的衣袍展开在身前,下颌抵住衣领,同时张开了手臂。
“好了,帮我拎一下。”
李弃并不知道所谓拎一下究竟是要拎住哪里,可处在如此尴尬境地的他只能硬着头皮硬上,少年想了想,还是扔掉了自己用来遮住眼睛的队服,然后小心翼翼地,将手从笠的腰肢两侧绕向身前,在不碰到她身体的情况下,拎起了自然下落的两只衣袖,在女子身后的李弃同样张开双臂,将两只衣袖拉紧,寻找合适的位置,轻轻将两只拉开的衣袖捏在笠纤细的手腕上。显然,这是一件男性长袍,即便对已经“变大”了的笠来说,整件衣服的尺寸仍然长出不少。
“呵呵,难得聪明了一回呢。”
女子的调笑并没有引起李弃注意,相反,他惊讶于这件不合身的衣袍正在发生变化,通过手腕捏住的衣袖传来的触感,李弃能清晰地感觉到,衣服正渐渐收紧,更恰当的讲,是以一种合适的比例整体缩小着,最后竟与笠的身材比例契合无二!
“你,你怎么做到的?!”
吃惊的少年不过稍稍走神,那捏住衣袖的双手便已忘记发力,随着缩小的白色衣袍渐渐滑落,身前赤身的女子却早已收回张开的手臂,优雅而毫不惊慌地将还未落到地面的衣袍轻轻捞起,接着一个旋身就要转向李弃,手中衣袍也顺势翻飞,就在少年害怕要看到女子那毫无保留的玉体而欲慌忙闭眼之时,不过瞬息之间,洁白的袍子却早已穿在笠的身上,少年呆住了。
好快!
这身衣服并没有在笠的腰肢处收紧,从而隐藏了她优雅完美的女性线条,不过却也宽松得恰到好处,别致而不落俗套,最最重要的是,这身原本硕大的衣袍如今十分合身,与向来红裙的笠相比,这身打扮似乎更加好看几分。
“哎呀,姐姐原以为你已经开窍了呢,结果还是个小笨蛋呢。”
笠用指尖轻轻挑起李弃下颌,满意地调笑道,少年连忙后退几步,害怕她会再次毫无预兆地突然吻上来。
“我在你身上可真算是长见识了。”李弃苦笑着说,尽管他对笠请自己帮忙这件事感到无语,但同时李弃很惊讶于女子有这样不可思议的能力,而且实话实说,少年觉得笠这身新的打扮的确很不错。
笠捡起李弃先前扔掉的队服,示意他试穿一下,如果不合身,看样子她会帮点小忙,只不过李弃可不会像她一般收放自如地在他人面前脱光自己,因为李弃用脚趾头也能想到,就算自己有这样的“魄力”,按照笠的性格,肯定会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好好调戏自己一番,而她向来不尴尬,所以这样就只有自己平平地生闷气罢了。
所以李弃再次聪明一回,他这次干脆直接离开帐篷,用了大概半分钟的时间,在帐篷之外完成了换衣。
看着穿着比自己整个身形都要长出一截的衣服的李弃一摇一摆重新踏入帐篷之内,笠只觉得这位经常被自己“折磨”的少年既好笑,又可爱,不过令她没有想到的是,这件穿在李弃身上的新衣服,很明显在视觉上看起来要比她先前的队服更不合身,因为在笠从小女孩变成一位年轻女子后,整个躯体是要比李弃高出半个脑袋的。
单从身高上来讲,李弃似乎的确要称呼笠一声姐姐……
笠让少年靠近些,然后将他身上尺码过大的衣服轻轻拽了拽,最终这件衣袍开始收紧,“缩水”到了完全适合李弃身材的模样。
“你到底怎么做到的,快教教我!”
李弃看看身前,再扭过脑袋看看身后,甚至使劲儿拉了拉身上的白袍,这件衣服,竟然真的不可思议般变了大小,并且完全没有人为修补裁剪的痕迹!
笠的嘴角轻轻扬起一抹美丽的弧度,
“怎么啦,想让姐姐教你?”
天真的少年如磕头虫一般点起头来,那双澄澈的白色眸中闪烁着难以掩饰的期待与渴望。
一时间李弃不仅陷入遐想,如若他掌握了这门绝技,有朝一日自己旅行累了,便在旅途之中找一处最美的地方,安顿下来做点缝补生意,想必生活也能过得快活滋润。
“这可是秘密,那你凑近一些,姐姐要悄悄告诉你哦。”
李弃迫不及待地偏过脑袋,将耳朵贴了过去,不料这只耳朵却突然被女子揪住,看似纤细的手指,捏其人来竟是相当的疼,
“又轻易被姐姐骗了呢,可真是个小傻瓜。”
随着笠松手,李弃捂着耳朵逃向角落,心中对这个“歹毒女人”埋下了一颗“仇恨的种子”。
好,很好,今天受的气总有一天我要让你全部还回来!
生气的少年干脆躺到这帐篷内唯一的床上张开大字,今晚他要誓死捍卫自己的尊严,从睡觉开始,无论怎样他都不会把床让出去!
背部传来的柔软与舒适感令李弃大脑迅速变得昏昏沉沉,只是一会儿的时间,少年便无法抑制那浓浓的睡意,随着眼皮轻轻合上,黑暗携着安静整个将李弃笼罩,他沉沉地睡了过去。
少年的确很累了,一个崭新的环境本就容易损耗人的精神,更何况先前遇上的糟心事又让李弃心力交瘁,尽管已经休息过一段时间,可笠的调戏并没有让少年恢复到正常状态,而现在又是三更时分,疲惫的他可经不起折腾了。
帐篷内终于是安静下来,整个夜都安静的出奇……
硕大的城内,深夜闪着无数处零零散散淡色的白:那是这里的城民,将白色布条挂在房屋之上,而映射出月色的光。似乎大家都已经熟睡,可若是仔细去看,会发现这城内空荡荡的街道上竟有黑影攒动,他全身上下黑布裹得厚实,头顶黑巾,面部也用黑色布条缠绕起来,只露两颗白里透黑的眼珠,在只存在白色的白城之中,这道黑影似乎已经逾越了可怕的界限。
这种人是有说法的,叫做走鼠,只存在于夜深人静之时。
不过,最近的走鼠似乎多了起来……
……
遥远的天际绽放出一丝光亮,在这偏僻的十队领地,帐篷的棱角处尚还挂着晶莹闪烁的露珠,清晨的空气携着浓浓的冷气与湿气,让这一滴滴悬挂着的露珠,在凝与不凝之间表现得别样的美。
李弃睁开眼睛,他向来有早起的习惯,但凡吸入丁点儿湿冷的空气,肺腑便会清醒过来,整个人更是精神头十足,尽管昨晚睡得时间并不长,不过少年似乎睡得很深,今早醒来,李弃的状态,终于是恢复了十之八九了。
可是,睡醒后的少年接着便发现,事情果然会不会像他想的那般简单:
紧靠着自己身体的一侧有些温热和柔软,笠如同小猫一般依偎在李弃身旁,甚至压住了他的一只胳膊,浅浅睡着的女子,如玉的颜有着一种清新温柔的美,李弃不好意思叫醒她,少年要尝试着悄悄溜出去。
对李弃而言,就算跟好兄弟李渊同床共寝,心中也难免会有些不自在,更何况是跟一位风险系数时高时低,经常调戏自己的异性睡在一起呢。
但少年只是轻轻一动,身边的女子便已经醒来,她缓缓睁开眼睛,浅绿色的双眸闪烁着几丝睡意和抱怨。
“哈~坏弟弟,一大早——就吵醒姐姐,是吗?”
“呃……哈哈,我现在才注意到,你这双眸子真是出奇的好看呢……”李弃赶紧岔开话题。
笠在少年的脖子上轻吻一下,唇落上去的瞬间,一丝冰凉感袭便全身,李弃忍不住打个激灵,这轻微的颤抖倒是令身边的女子再次发现了乐趣,她干脆搂住了少年的一只胳膊,向李弃身上靠了靠,紧紧锁住了他。
“嘿嘿,没想到,你这么敏感呀~”
笠侧着面庞,小嘴中温热的吐息落在李弃脸上,少年面部发烫起来。
“呵呵,你脸红啦?”
未经人事的少年哪经得起住般调戏,挣扎着要起身离开,可那只胳膊却被紧紧锁住,笠明明一介女儿身,可力气相当之大。
“昨晚啊,你可是什么都没盖,直接就睡着了,姐姐看你睡得那么香,又不忍心叫醒你,那就只能帮你身体摆正,再帮你盖上被子,你呀,可真是坏,一点地儿都没给姐姐留下。”
“不过,你倒是好玩,姐姐我呀,只要轻轻戳你一下,你就扭捏地激灵一下,姐姐我玩了好久,你都没醒过来呢……”
笠的一字一句都让李弃羞得无地自容,终于,也许是女子松开了手,李弃终于逃出升天,只是眨眼时间,少年已从床上跃起,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帐篷。
笠望着李弃离开的身影,意犹未尽地笑了笑……
……
头脑发热,脸红心跳的李弃此刻如释重负,清晨湿冷的空气终于让他冷静下来,心中躁动也逐渐平息,时间尚早,这十队领地之中还算安静,只有不知从哪儿飞来的雀儿,在稍远一些的枝头唧唧叫着,好让这世界显得不那么单调。
平复好心情的李弃打算四处转转,毕竟早饭还没有着落,在帐篷之内是没有可以生火做饭的地方的,而其他帐篷前也没有烧火后留下的黑色灰迹,所以他很难猜测这帮人平日里是怎样煮饭的。
少年思索之际,身后突然响起了声音,
“哟,你怎么起这么早了?”
李弃回过头去,原来是李渊,昨晚一隔,仿佛别了许久,受尽某人欺压的李弃此刻仿佛找到了知己,显得异常高兴。
“我什么时候起晚过吗?”李弃已经难掩笑容。
“哪次不是我先起,然后再去叫醒你的,”李渊摊摊手,“哎,等等,你怎么笑这么开心,还有,你的衣服为什么这么合身?”
李弃这才注意到,在李渊身上的那件队服,依然像他和笠的一般大了许多,不过李渊已经将它修补过了——稍微长一点的地方,都被他分别折叠,然后再缝补起来。只不过李渊终归是男儿身,又加之没有多少经验,缝补的痕迹还是清晰可见,至少是有瑕疵的。
这下倒是给了李弃优越感
“哎哟,不会吧,让我看看是那个冤大头,领到了一件不合身的衣服哟!”
说完,李弃还特意扯扯衣袖,放在鼻尖嗅几下,然后摆出一副十分欠揍的表情,
“哦,天呢,真是一副合身的味道!”
“好,很好,看我不把你衣服给扒了!”李渊趁李弃不备,已经一个箭步冲了上来,提起拳头击打而出,但多亏李弃反应及时,只是抓准时机手掌轻推,就将力道化解而去,两人都赶紧向后退了几步。
“冲意拳,你还记得这个?”李弃惊讶道。
“化势掌,你也不赖嘛!”
冲意拳和化势掌乃是李牧伯和李长吉二位叔叔在闲暇之余交给兄弟两人的,教授时二人年纪尚小,因此当对方使出此招时,都显得颇为惊讶。
简单的一次交手便突然地激起两人兴致,兄弟俩摆好架势,不约而同地向对方冲去,李渊率先提拳,毫不修饰地向李弃轰来,而李弃只是手掌一挥便紧紧抓住李渊手腕,接着另一掌向前冲出,可李渊呵呵一笑,被握住的手腕狠狠发力,拳头顿时挣脱开来,以短劲儿继续向前击打,此乃拳之“寸”意,不仅出招方式较为隐蔽,且速度极快,威力极大,追求近距离地爆发,眼见李弃手掌已至身前,李渊于是用出了这招。
近身相搏,速度为上,李渊很明显清楚这点,只要他的拳头相比较于李弃的掌更快,李弃势必会进行躲闪,那么一上来丢失的进攻节奏,就会重新回到自己手中!
果然如李渊所想,为了躲避拳头,李弃侧身扭转,而那早已挥出的掌也随之放缓,重心改变的李弃有失去平衡的趋势,而李渊抓的就是这个时机!
拳头整装上阵,毫不犹豫地向前击出,可是,在李渊眼中,李弃的身位也在迅速调转,甚至完完全全放弃了重心的稳定,颇有经验的李渊心中暗叫不妙,自己脑袋一侧掀起的凉风令他下意识地抬起手臂阻挡。
一声骨肉相撞的闷响传出,巨大的力道令李渊踉跄地退出几步,刚才的进攻节奏也在这变故之下断掉,而李弃,则接着这股劲弹向后方,失去重心的他在空中迅速完成调整,最后问问落向地面。
原来,在刚才的交手之中,在李渊的反攻下失去平衡的李弃并没有着急规避和调整,而是继续让自己的重心偏移,然后选择最绝佳的姿态,借力狠狠甩出躯体,从而在腿部形成极大的力量,在完全失去重心之前踢向李渊,如果李渊不做阻挡,那么他将吃下自己用失去平衡换来的全力一击,自己也将重重摔向地面,而如果李渊作出阻挡,这势大力沉的一记鞭腿定会将其击退,那么自己便有了调整的时间。
如此一来,掌握在李渊手中的进攻节奏再次被断,双方又一次回到了同一起跑线上。
稳稳一个凌空调整落向地面的李弃有些帅气,看似在刚才的交手中略占上风,可少年的心脏却在此刻扑通扑通地狂跳,刚才自己的出掌有些冒失,他没想到被他捏住手腕的李渊能那么快地脱手并形成反击,从而又抢回了进攻节奏,打了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由于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跟李渊交过手,李弃不知道对方的拳技究竟练到了什么水平,毕竟冲意拳和化势掌两个简单的招式,其衍生武学很是复杂多样,当初两位叔叔在教兄弟二人的时候,将秘诀尽数相送,如若能全部熟记于心并且掌握,两套简单武学发挥出的威力将不可小觑。
想到这里李弃心中有几分惭愧,想当初他和李渊各自挑选冲意拳和化势掌其一修习,不过自己修来的只是皮毛,至于化势掌数种深奥的招式,自己在旅行过程之中完全忘记了学习,甚至化势掌都没用过几次。
要说原因的话,那就是李弃发现化势掌枯燥的修习过程中毫无乐趣可言,不如去找点乐子,所以他干脆就去做一些其他令自己快乐的事了,至于这套武技的学习,可想而知。
手臂骨生疼的痛感让李渊有些失神,刚才李弃不可思议又合情合理的反击,是他没有料想到的一环。
“你还偷着修习了腿功?”李渊甩甩手臂,在李弃惊讶的同时,他也同样惊讶。
李弃笑了笑“哪有哪有,只是一时兴起罢了。”
两人都崭露出笑容,笑容各有深意,在互相试探摸清对手大概之后,兄弟俩明显自信了许多,这下,他们要用出全力,拿下这场比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