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揽月醒了。
被野兽撕咬成碎片的痛楚还在,疼的浑身都战栗,牵扯着神经,头脑发昏,眼前也一片猩红。
她晃了晃头,意识逐渐清明起来,环顾四周,才发现自己身在一处厢房里。
破败,很多地方都落了灰,像是常年无人居住,冷清萧索,老鼠进来了都要嫌弃一番。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着装,纤纤素手,碧色荷衫,扭头看到一方小桌上摆着一铜镜,细细瞧去,镜中少女梳垂髻,眉入鬓,如远山黛,清澈明亮的眼,近看端庄又不失英气。
这幅画面虽稀疏平常,但对如今的她来说还是冲击力太大,竟生出恍若隔世之感。
她这是在哪?不是早就被逐出门派了吗?
她记得她在比武大会上对秋辞下的可是死手,只要袖中冰箭钉入心脏,那人必死无疑。她修为比不过秋辞,不过是那日发了狠劲,几乎是冲着玩命去的,招招毒辣,一时间衬得两人不相上下。
袖中冰箭蓄势待发,上面淬满了毒,趁着翻转衣袖的瞬间如数条毒蛇倾巢出动,直取对方性命。
许是上天有好生之德,没让她得逞,那冰箭在距离她心口一寸之时猛然停了下来,啪嗒一声碎裂在地,断成了三截。
人群一片哗然,抬起头来,只看到师尊冷冷站在她眼前。
还没从自己重开的事实中缓冲过来,外面就传来阵阵响声,有人在不耐烦地敲门,语气并不好:“出来,吃饭了。”
她收回思绪,起身去开门,面前俊郎的小少年看到她没好气的瞥了一眼,鼻孔要长在天上了:“这么慢,你属乌龟的吗?”
少年昂昂头:“喏,你的饭。”
定睛看了看地上早就冷掉馊掉的饭,江揽月气笑了:“祁时雨,你故意针对我?”
被叫做祁时雨的少年莫名有些心虚,挠了挠鼻子:“谁不知道你比武大会故意针对秋师姐?我这是为民除害!”
他梗着脖子像只骄傲的公鸡,雄赳赳气昂昂的,让江揽月怀疑他是不是下一秒就要啄上来。
看他这幅傻样,江揽月真懒得搭理他,免得被传染成智障。
沉默了会儿,他像是有些别扭又心虚地踢了踢旁边食盒:“你赶紧给我吃,师尊找我有要事,先走了。”
他走得很快,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江揽月看了看里面发霉长草的食物,无语凝噎。
祁时雨,是秋辞出了名的狗腿子,眼睛恨不得长在脑袋上的煞笔,跟人说话鼻孔都要哼气,这次破天荒的跑来给她送饭,虽然没憋什么好气,但她还是挺意外的。
她把祁时雨精心准备的“一锅毒”倒掉到古树下,本来开得茂盛的枝芽瞬间萎了起来。
好毒。
这小子,果然没憋好气。
那自己当时费劲九牛二虎之力,倾家荡产买来的袖中冰箭算什么,早知道借着送饭的名义把秋辞毒翻算了。
她连饭带锅一起扔了,顺带净了手,端坐在铜镜前,跟镜中的自己大眼瞪小眼,思索自己造了什么孽,竟让她重生在人人喊打如过街老鼠的时间节点里。
这个时候比武大会已经过去,秋辞是当之无愧的榜首,一时间风光无两,几乎是人人崇拜的对象,而大家对秋辞有多崇拜,就对她这个使歪门邪道的恶毒女子有多厌恶。
素日里走在路上都低人一等,有的时候还被恶意吐口水,撞肩膀,被翻白眼,被恶言冷语几乎都是家常便饭。
若是以前的她,只会强装不在乎,然后夜里躲起来一个人偷偷哭。
窝囊派上大分。
如今倒是看得开了,前世被逐出师门后,过的朝不保夕,有了上顿没下顿的,那种境况,如今可不想再体会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