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思思转回头,靠在椅背上,一动不动。
踏哒,踏哒……沙沙,沙沙……脚步声进了院门,踩上草坪,向车尾而来。
后视镜里,一团黑影贴着车身,摇摇晃晃地靠近。
她闭上眼,放慢呼吸。是幻觉。太紧张,出现了幻觉。
脚步声停了。好一会,都不再出现。
林思思松下口气,睁开眼。
云开月明,一双眼睛趴在车窗看她。眼珠转动,他哈出一口气,猛地拍上车窗,留下一个手印。
嘟——高亢的喇叭,穿过松林。正在翻墙的林义,脚一抖,从两米高的围墙滑落。
嘟——嘟——越野车的喇叭响不停。他转头。身后茂密的松林,强光手电穿不透。重新翻出去五道两层楼高的围墙,不定有往前翻来得快。
季冰,这面墙最好是最后一面。不然,你就等着哭吧。
他后退几步,而后百米冲刺。好在用的是普通的青砖,不然他一定指着季冰的鼻子骂:“蠢货!”只需建两道围墙,一道比一道高。行窃的人,会自动脑补后面的墙越来越高而放弃翻越第一道。
小心寻着建筑工人没贴平的砖缝踩,他终是满头大汗翻过了墙。
凉亭翘起的六个角,这会格外娇小。他跑向林思思的房间。季冰,你要锁了门,就是蠢货。
他用力一拉,玻璃门哗啦一下开了。他咧开嘴。还好有点脑子。
喇叭忽然停了。林义关了手电,打开房门,贴着墙下楼梯。
客厅的窗外,越野车停在房屋的阴影里。
暗淡的月光下,一人影捶打着车窗。
林思思擦擦额上的冷汗,靠回座椅。拍出一个个手印的手,仍在拍窗。
她都摁累了,那人还不停。拍吧拍吧,手还能有车窗结实不成?
她闭上眼,不去看那隐隐发红的眼睛。
嘭嘭嘭——那人还真不停。林思思蹙眉,猛地摁住喇叭不停。
长长的嘟,贯穿耳膜。不吵吗?干嘛非要揪着她不放?
那人不拍了。他走到车头,拍上了引擎盖,而后抬脚往上爬。
林思思一惊,赶紧往后座爬。
“双手举起来!”忽然一声大喝,林义手中的电筒射来,照亮了车盖上的健壮男人和车窗上密密麻麻的暗红手印。
男人滑下车盖,举起双手。他戴着深蓝鸭舌帽,双眼低垂。三轮车司机!
“不要开枪,我是来自首的!”他大喊。
“转过身,抱头蹲下!”林义的枪,瞄准男人眉心。
“我愿意坦白,”男人转过身蹲到地上,抱住头。“让我见一见我老婆。”
“名字。”
“文东强。”
林义用嘴咬住手电筒,从腰间解下随身带的手铐,将文东强双手反拷在背后。
刚拷好,院门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跑上坡,晃动的强光照进铁门的草坪。
林义熄了手电,掐住文东强后颈,压在车盖上。枪口抵住后脑勺,他紧盯院门。
踏哒,踏哒哒——一群人跑进了院门。
林思思打开了车前灯。哗啦,一群人一齐从腰间掏出枪。
“我是林义!刚在稻田见过面。”
“我是老王。”王刚道,拍上身边的一警员的后脑勺。“收枪。”
警员们都放下枪,跑过来,而后围住车头,举枪对准男人的脑袋。
林义拉起文东强,押着他进了别墅。
啪嗒,别墅的水晶灯亮起了金碧辉煌的光芒。车前灯暗淡了,林思思关了车灯,拔了钥匙下车。
文东强蹲在大厅的地上,右脚裤腿已被血浸透。米黄的地砖,拖出一条长长的血渍。他头上的鸭舌帽不知去了哪,露出寸头和黝黑的脸。他垂眼盯着地砖,一眨不眨。
十几个警员堵在大门口,举枪戒备。
林思思踮着脚喊:“林警官?”
“快进来。”林义收了枪,对她招招手。
警员们也收了枪,而后散开,整齐站门两侧,齐刷刷地看着她。
林思思低着脑袋,跑进门,到林义身后站着。
“夜深了。”林义指指楼上。
林思思点点头,解下帆布包,递给林义:“当夜宵。”
林义接过,无奈地笑了笑说:“快去睡吧。”
文东强抬起头,盯着帆布包。麻木不仁的眼睛,泛了泪光。
“云舒……”他说。
林思思睁大眼,问道:“你刚说什么?”
“让我见她一面。”文东强跪到地上,对林义磕头。
两警员上前,拉起他,让他坐在另一警员搬来的餐椅上。
“不可能……”林思思摇着头,不住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