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荒草比人高。疑似木梯的声音,不知从何发出。
林思思挥舞着木棍,拍打荒草,找寻躲衣柜里听到的年久失修的嘎吱声。
嘣!木棍打到了什么东西。
拨开荒草,风雨腐蚀的木梯,临崖而建,红漆斑驳。二十来层后,拐过一块青石碑,隐去踪迹。木栏外,乱石崎岖的山谷,一条尿径似的小溪,蜿蜒而过。
昏沉的脑袋被山风一吹,忽冷忽热。脚下的台阶,时不时打转。
林思思紧抓扶手,缓步而下。
小心翼翼下到一半,台阶忽然呈圆形旋转而上。她蹲下身子,仰望如洗碧空。
【季哥哥,我要季哥哥……】
别,别吵。
她摸摸裤袋里的银币。季哥哥一直都在。
用力掐了把大腿,她赶在疼痛消失前,拐过青石碑。一扇地窖的红漆木门出现在又下坠的木阶旁,挂了一把手掌大的铜锁。
又狠劲掐了几把大腿,她强提着精神,终于到了木门前。拉了拉,铜锁纹丝不动。她捡起落在门旁的石块,挥舞着此刻也同样无力的右手。
哐!哐!哐……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把恶徒吸引来的砸锁声,回荡山间。直到眼前阵阵发黑,锁孔啪嗒一声松了。
淡淡的酒香,从缓慢打开的门缝里飘出。半人高的黑瓷罐,一个挨一个排列开一条供一人走的小径。
湿暖袭入冷飕飕的鼻子,林思思慌忙捂住突发奇痒的鼻子。
阿嚏!她惊住,凝神细听。
山洞外的寒风涌入,荒草沙沙。没有窗户的地窖,静谧无声。
她扶着酒罐,沿着酒罐拐过L字型小径。昏黄的光线,从酒罐尽头的拱门里照出。
随着脚步的靠近,显现出一张八仙桌。桌上放着一个5升的矿泉水和一袋馒头。
她蹲下身子,悄悄探头。桌子旁的干草堆上,坐着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
四目相对,她明白了自己为何执着于第六感。
林思思微微一笑,任由四肢无力的身体躺到地上。她不再拼命睁大沉重的眼皮。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生生世世有难一同当。
【不能死,不能不能,季哥哥……】
别吵,不会死,我先睡会……
也是这样的初冬时节,寒流一日比一日强,她寒气入体,鼻塞头热,晕乎乎得不知天南地北。
吴雨夏守在床边,帮她冰敷额头。她抓着她手,傻笑:“夏姐,我可不可以见季院长一次?”
“见他做什么?”吴雨夏拍怕她滚烫的脸,“都烧成火球了,还惦记着呢?”
“我记着,一直都记着。季院长偷偷住我心里了,忘不掉的。”
吴雨夏愣了愣道:“非他不可吗?”
“嗯,他最优秀。”
“门不当户不对,不怕惹来是非吗?”
“我会堂堂正正考进兴民医院,堵住大家的嘴。”
“嘴巴长别人身上,堵不了。”
“那,只要季院长不在意,就可以了。”
“他敢在意试试。”
“夏姐,”她眨巴着灰蒙蒙的眼睛,“你可以给季院长打个电话吗?”
“现在?”
她鼓起脸,点头。
“你想和他说什么?”
“帮我打一个嘛。打了,就告诉你。”
“等你病好了,再打。”
“夏姐,打一个嘛,就一个嘛。”她抓住吴雨夏的胳膊,晃来晃去。
吴雨夏叹口气,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了季冰的电话。
嘟嘟嘟——她盯着正在拨号的屏幕,心口噗通狂跳。
“喂?”低沉的嗓音,遥远的好似天边的神祗,飘飘渺渺,让人着迷。
“季,季院长,是我。”
“思思?”
“林思思。”
“思思学妹,还记得我呀。”
低低的笑声,挠她心口的痒痒。
“当,当然记得,我一天都没忘。”
“那为什么让我等了七百多天?你再不联系我,我都要枯萎了。”
“才不会。季院长最美,不会枯萎的。”
不知道说错了什么,电话那头忽然沉默了。
“季院长?”
仍没动静。她看看吴雨夏:“夏姐,电话坏掉了。”
“那挂掉吧。”
“没坏没坏。”季冰喊道,“思思,你现在在学习吗?要不要出来散散步,晒晒太阳?”
“我头上放了冰块,不能看书。”
“冰块?你病了吗?”
“没什么大病,就是我看见自己心口竟然有人在里面。”
“哦?什么人?”
“穿着黑色西服的俊美公子,丹凤眼大长腿。季家有子,冰清玉润。”
“哦?听起来和我有点像呢?”
“我,我不知道,可能是您的孪生兄弟。”
“兄弟吗?我确定我妈只生了我一个。”
“那,那可能是您跑错了地方。”
“答对了。第一次见你,我的魂就离家出走了。你能收留它吗?”
“当,当然能……要多久?”
“一辈子,可以吗?”
“等,等下。”心口噗通噗通, 快要跳出来了。
她捂住心口对吴雨夏说,“夏姐,我,我心跳好快,好像要爆炸了。我要不要去兴民医院,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