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赋这东西没道理可讲，他也是从会走路就在染坊里混的人，但差一点就是差一点，在染织这一行当里混过了不惑之年，手上功夫依旧比不得作坊里的大师傅。

兀那老货每天在作坊里人五人六光着个膀子啥活也不干，每年除了拿他家几百两银子的供奉还拿铺子分红，他还得四时八节带着小的和礼物登门探望就怕那货跑了，不就是因为那货闭着眼睛调出的色比旁人拿着戥子算分量小心翼翼调出来的要正么。

他能怎么办？

不仅不能嫉妒得抠人眼珠子，还得把人毕恭毕敬地供起来。

钱呐，他家的大师傅就是钱呐！

“十三郎，老夫吃完了，那咱们接下来......”是不是该谈一谈让老夫带多少吃的回家去的正事了？

黄豆垂眸挑起一根笋丝。

火候差不多了，吩咐俩嫂子将笋丝捞出来过凉，“吃食要趁新鲜，所以王二爷说要带什么回去这话就不用提了，我不做外卖。”

王二爷：“啊？”

急道：“感情！我这说了半天都白说了啊，十三郎，咱们街坊邻里的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你可不能这样啊！”啃骨头之前说这话说不定他磨叽两句也就算了，不就是吃么，只要有钱哪吃不到？现在味儿尝了馋虫勾起来了吊半空里不上不下的，说句不做外卖就想这么过了？

没！可！能！

小破孩子知不知道什么叫尊老爱幼？

既然如此，他还要什么脸皮？

提了袖子就往眼睛上抹，带着哭腔：“十三郎，你这是要了老夫的命啊，老夫家去该怎么和老父老母交代，可怜他们年过古稀，做儿子的连口吃的都拿不回去......十三郎，你说句话，说句话罢。”

黄豆：“.....”

说哭就哭，还哭得这么饱含感情催人泪下，王家二爷技能树点错了啊。

不去做演员白瞎了这哭戏功力。

沉吟一会说道：“承蒙王二爷看得起我的手艺，要不你派个厨娘来，我教她几招？学几个菜？”

王正慎不哭了。

抹着一滴眼泪都没有的眼眶有些迟疑。

倒不是怀疑黄豆说这话心不诚，男人在外头混的就是一张脸，说出去的话一口唾沫一个钉，十三郎小归小也是货真价实当家做主的男人，说教两招那肯定是尽心竭力的教，但是：“能做得和你一样好吃吗？”

他可是听家里人说了，食材不出奇，一口咬下去用的什么看得清楚明白。

可偏偏就这是最考厨师功力。

不就是个炸丸子吗，哪家过年过节不做点？

家里人吃过之后勾起了瘾头，迭声让厨娘做了来，可那味就是不对啊！

黄豆勾起唇角笑得矜持：“熟手来的话，应该会比我做的差点，不过没老饕级的舌头一般尝不出来，家常的够用了。”

“那行，我即刻就送人来！”王正慎不犹豫了，抬手去摸钱袋：“十三郎，学徒费多少银子？你别跟我客气，直说就行。”

黄豆伸出一根手指：“一人一个月一百两，我做什么她学什么，不藏不捏，学到什么学到多少是她自己的本事，不另外收菜品钱。”

这话一说，不止是王二爷，就连李张两位大嫂都是倒吸一口凉气。

王正慎只觉得牙缝酸溜溜的疼，有一种整个厨房的空气都从嘴里过了一遍的感觉，迟疑问道：“这一百两......是我给你？”

“对啊。”黄豆抬眼看着他笑了起来，“王二爷总不会认为是我教了手艺还要贴银子出去吧？法不轻传，当年比丘圣僧下山传法收了三斗黄金都被佛祖说贱卖，我只收一百两一个月已经是白菜价了。”

两位大嫂：“......”

她们的白菜和郎君的白菜绝对不是一种白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