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旁一户农家正在吃晌午饭,只见他们在平房前清凉的树荫下铺席设桌,围桌就餐,其乐融融。
当中最引人瞩目的是一对小夫妻,恩爱异常,如胶似漆。
他们“分工明确”,小郎君剔着鸡骨,小娘子挑着鱼刺,然后相视一笑,把肉肉喂到了对方嘴里。
同桌的两对中年夫妇,满眼欣慰地看着他们,言谈中透露出他们分别是这对小夫妻的公公婆婆和岳父岳母。
他们的农具归拢在屋檐下,看来下午还要接着下地劳作呢。农具的旁边赫然立着几支长戈,数柄长剑还有若干盾牌等等,彰显着秦地藏兵于民的优良作风。
廷芳抚摸着嫪毐的头,看着这温馨的一大家子,不禁心里发紧,口中发苦。
她也曾经有这样的生活啊!
今天是夏至,正是阖家欢聚的日子。
嫪毐伸出左手握着廷芳的手,无声地抚慰着她。
到镇子上已是午后,廷芳小心翼翼地扶嫪毐下车,医馆的坐堂大夫一看到嫪毐就打发了少得可怜的病人,率一众伙计迎了出来。
大夫和大学徒从廷芳手中接过嫪毐,往大门而去。
另有伙计去牵嫪毐的马。马儿认得来人,乖巧地一低头,让缰绳从脑后甩到伙计手里。
马儿回头对着廷芳用力点了点头,打了个响鼻,这才抬起蹄子随着伙计往侧门而去了。
嫪毐走进门后,回头看着廷芳。
廷芳也看着嫪毐。
相顾无言
“真的这么急着赶我走吗?我还没来得及跟你告别呢!”
“不必告别,日后我们必会再见!”
“这里可靠吗?”
“我到了此处便安全了。你赶紧去咸阳面见王上,营救你的父兄。”
欸乃一声,大门缓缓关上了,她和他的目光像丝一样,剪不断理还乱。
廷芳深情拥抱那对马儿,马儿也用鼻子蹭着廷芳的背,安抚她。
喂饱马儿,廷芳备好车,朝咸阳赶去。此去咸阳,还有两天半的路程,如果快马加鞭,一日一夜即可到达。
车上插着一面黑色的小旗,那是嫪毐交给她的。
“凭此旗,你可以在秦国各个关隘畅通无阻,在各个驿站得到补给。务必在三日之内亲手呈给吕相,旗在人在,旗亡人亡!”
廷芳思及此,又兼营救父兄的急迫心情,更是心如火焚。
“你才只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娘,营救你的父兄的重担本就不该压在你肩膀上。”耳边又回响起嫪毐的话,廷芳的眼泪如珍珠滚落,被风吹拂着,飘洒在黄沙漫天的道路上,又被滚滚车轮碾碎。
晚饭后,嫪毐躺在榻上感慨到:“竖子啊!竖子!才仗剑伤人,又来搅人休息,你怎么就那么恨我呢?”
话音刚落,盖聂推门而入,双手奉剑拜倒在嫪毐病榻前。
嫪毐见他脸上的巴掌印依然高高隆起,颜色酱紫,忍不住要笑了。笑完说道:“你以为打败我,就可以赢走那位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