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高黎不禁捏紧了手中的马刀。
山坡之上,远远望着敌人正升起袅袅炊烟的大营,燕帖木儿在心中核对着阿速卫传递的情报。
随着燕帖木儿打出的几个手势,亲卫中传来了冲锋的号角声。
而后,燕帖木儿将一支特制的响箭射入了苍穹,紧接着,高黎在内的亲兵们齐刷刷地将响箭射出。
那尖锐的声音夹杂着马的嘶吼,仿佛要将燕山也一并撕裂开来。
响箭过后,接到密令的阿速卫自上都军大营东北方而来,向大营发起了冲锋。
“抛射!”箭如雨下,在一片呼啸声中,直直射向了敌营。混乱的人声此起彼伏,到处都是仓皇备战的身影。
来不及完全关闭的木门被身着重甲的战马撞了个粉碎,高黎目光所及,敌军大营犹如沸腾的蚁穴,各个营帐中蜂拥而出的人群汇成洪流,有如泛滥的湍流河水般四处奔逃。
骑兵阵列在燕帖木儿的指挥下迅速分散开来,在营地内来回穿插。
这种情况下步兵根本无力抵抗骑兵冲锋,所以最重要的就是将他们切割开来,不让步兵得以聚集。
高黎深吸一口气,用力踢了下马腹,死死挡在了燕帖木儿身前,那张可怖的铁面在阳光下闪烁冷光。
挽弓搭箭。
“嗖!”
一名身着靓丽甲胄的高级将领应声倒地,此时的高黎无暇分辨自己究竟射死了何人,因为就在这电光火石间,一支利箭从侧面破空而来,向着高黎面门射去。
危急关头,高黎猛地偏头,那支箭擦着面具边缘发出刺耳的声音。
“不好!”高黎迅速向后用左臂挡住了那支飞矢,穿透的痛感让他不禁紧锁住了眉头,斗大的冷汗一滴一滴的自额头流下。
“我不会有事儿,我不会有事的,我是个怪物!”高黎将那支飞矢拔出,扔到了一旁。
他未对伤口做任何处理,便再次冲锋向前——因为刚刚差点中箭的燕帖木儿已经冲到了他前面。
他妈的燕帖木儿你能不能别冲了。高黎在心中暗骂道,随即一路狂奔再次冲到了燕帖木儿身前。
乱军之中,上都军的指挥系统已然彻底失灵。
钦察卫的骑兵们分割包围着临时凑作一团的敌军士兵。
步兵们在一片混乱的哀嚎中,纷纷化作了马蹄下的冤魂。
由于两支骑兵部队分别自东南、东北而来,所以在混乱中,很多向西逃窜的士兵勉强躲过了一劫。
此刻他们正在一名将领的指挥下沿河列阵,不断吸纳着奔逃至此的残兵,逐渐成规模了起来。
马蹄踏碎积尸,溅起腥臭的血沫,眼前令人作呕的尸山血海极大刺激了高黎的神经,他强忍着腹中翻江倒海的绞痛,挥刀收割着一个又一个的牺牲品。
战争是最好的催化剂,他会令人被迫成长,被迫作出抉择。
高黎看到了河岸边正在组织起来的军阵,心想那必然是指挥官之所在。
前日尚未登基的怀王已颁布诏命,能临阵斩杀敌方将帅者,按敌将品级最高可升任三品。
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不单是加官进爵的机会,更是结束这场战斗的机会。
战场的血腥味道让高黎有些窒息,那刺鼻的味道,简直让他想将五脏六腑一齐呕吐出来,但是他更知道,自己必须撑住,也必须习惯。
他眯起眼睛,看到了敌方指挥官的罗盖。
众所周知,上一个在战场上用罗盖标记自己位置的叫颜良。
他强忍着身上多处伤口带来的剧痛,取出长矛,开始围绕着敌方尚未完备的阵型寻找突破口。
此刻的高黎满身鲜血,看上去颇为恐怖,更何况敌军军心已乱,这无疑让他的形象更加惊骇众人。
在极大的精神压力下,一名士兵丢下了长矛往水中跑去,连带着周遭以及身后的士兵一起溃退了下来。
高黎将薄弱处的士兵刺死。长矛挂着那名士兵的尸体一路推进,硬生生靠着冲锋惯性将阵型冲出了一个极小的缺口。
高黎扔下长矛,单手撑住马背,而后纵身跃向正中央指挥的敌将。
马刀似有千斤重,朝敌将腰间横劈过去。那敌将虽然躲闪及时,盔甲仍被刀锋蹭中,凹陷下去一大块。
看着已然被鲜血浸染作血人的高黎,敌方将领眼中闪过了一丝恐惧,他转身想要逃跑,却被高黎抛出的马刀砍伤了大腿。
高黎将弯弓抽出,用弓弦死死勒住敌将的喉口,将他的头颅硬生生摘了下来。
整个过程的发生不过在数息之间,周围的敌军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近前。
高黎摘下了自己的面具,倒掉了其中混杂着血浆的汗水,一边干呕,一边大口呼吸起来。
他搜出了死亡敌将的腰牌,连带着敌将的头颅一并高高举起。
头颅溢出的血液浇灌在高黎漆黑的盔甲上,与他俊俏的面容交相辉映。
“平章乃马台已死,谁敢不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