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总没有看都十分明白就是那张照片,心中对郝奇也收到这张照片并没有感到意外。但仍然对郝奇直接拿着照片来告诉王德富这种告发行为,心中甚是不爽。装着无所谓的说道:“郝总也收到了,现在越来越有意思了!王总和我也都收到了。照片中是普思的陈轩,郝总你认识,前天晚上他送了我几本书。仅此而已,没想到居然有人偷拍,还寄给我们。这算什么意思?碟中谍吗?”黄总显然对此事感到十分愤慨。
“你们说会是谁呢?”王德富问黄总、郝奇二人。二人对此没有头绪,都摇摇头说实在看不出来。“普思?华富?还是什么其他人?”王德富一连串发问,反映了他的思考过程。
“应该不至于是华富和普思吧,都是大厂家,况且现在项目也确定了合作意向,搞这些没什么意义吧。”郝奇说道,他首先排除了华富和普思。郝奇的分析不无道理,对杨滔来说,项目已经机会板上钉钉,实在没必要做这件事节外生枝;对陈轩来说,也实在没必要在这个阶段还彻底得罪黄总并搭上一个销售,况且这么做岂不是自找麻烦吗。
“这事不重要,雕虫小技,上不得台面。就此打住吧,这件事仅限我们三个知道。”王德富交代道。
见王德富心中生疑又想按下此事,黄总便说道:“王总,这件事我申请公司彻查。既然是像说我和普思的人有什么关系,也就是和这次项目选型脱不了干系,我申请公司对这次选型过程彻查,以此还我一个清白。”黄总气氛未消,义愤填膺的希望彻查。
王德富见黄总牛脾气又上来了,况且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有个明确的交代也算是对黄总有交代,毕竟是公司的高层和老人,不能让他白白受委屈。思考再三,王德富说道:“嗯,你们说的都有道理,黄总也不能不明不白受委屈,让我想想。”说罢,黄总、郝奇二人推出了王德富办公室。
王德富看着二人走出了办公室,心中怒气未消,眼光狠狠的盯着那张照片。这件事已经出乎了王德富的意料。而让他最感气氛的是,不论什么人出于何种目的做了这件事,这件事都不是正常的行事方式,这让他觉得这次“公开的赛马”已经在偏离了他预设的跑道行进,这是完全不可接受的。对王德富来说,一切都在追求可掌控,一旦有不可掌控的苗头,都将遭到“镇压”。这张照片显然是向自己示威,在直白的告诉自己,他精心安排的“公开的赛马”过程中可能存在着各种自己不知的龌龊,不过是一场偏离轨道、挑战底线、没有规矩的闹剧而已。
王德富很快喊来了黄总、郝奇二人,一锤定音的说道:“这件事挑战了我们对选型的认识,我们不能让黄总受委屈,也要选择真正适合的信息化合作伙伴。信息化项目暂时停一停,你们各自看看下面的人和供应商沟通过程有没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以后我们的选型,还是让监察部一起参与。”王德富的定调,给黄总、郝奇二人各打了五十大板。他直接叫停了这次项目,并且交代以后由监察部参与选型,这件事让郝奇深感意外,这意味着自己主导信息化选型和未来信息化建设的愿望有可能落空。但王德富态度坚决,不容置疑,况且有黄总照片的事在前,自己更加不能做任何争取,否则实在是容易招惹怀疑。黄总对王德富的处理感到满意,让监察部介入正好可以弥补自己不善于和供应商打交代的短板,同时又打消了目前郝奇在信息化项目上建立的优势。
杨滔接到郝奇电话时,正准备驾车去公司,一听王德富的决定,便直奔彩云集团而来。在和郝奇激烈的对话与交锋中,杨滔冷静了下来,在这个敏感的节骨眼上,任何过激的举动都将招致王德富的怀疑,并且前功尽弃。目前能做的最佳选择,就是继续维持良好形象与优势局面,择机再推动项目重启。
从彩云集团出来,已经是中午了。杨滔完全感受不到腹中空空如也的感觉,驾车自顾自的在这片偌大的工业园中穿梭。他向左转,又向右转,然后前行,没有目标的前行,然后遇到路口又向左转,看到了一处很大的水坑,他并没有躲避,尽管有减震缓冲,仍然激烈的震荡了杨滔的身体。杨滔继续往前,这种没有目的的行驶,一种巨大的盲目感充盈了杨滔的大脑每一个细胞、身体的每一寸皮肤、心中的每一处思想。他自顾自的前行,大脑中电影般回放彩云集团项目的所有知道的细节,尽力查找每一处可能存在的疏漏,然后一无所获。他继续前行,他希望能尽快驶出这片园区,好让自己不在盲目的陷入到这种回放中,左转,然后右转,一股巨大的震荡感冲击而来,他又一次路过了那个大水坑。似乎,他努力的控制方向,但仍然回到了原地,他似乎怎么也驶不出这片偌大园区。水泥路面像是一条条网线,不断的重逢交织,形成了一张巨大的水泥大网,杨滔就像一条虫子,深陷在这张大网中不能自拔。这种盲目感是沉重的、剥皮的,却又时时刻刻难以逃离的。这种盲目感在他入行之初时出现过,在他丢了第一个重要项目时出现过,在他团队管理难以突破时出现过,他以为随着他能力的增长、地位的提升,这种盲目感将随风而去般的远离他,事实上他也很多年没有过这种盲目感。然而,现在它又再次出现。它如阴魂、如鬼魅、如人心深处难以剥离的孤独,它再次出现并织就了盲目之网,让杨滔复又陷入其中,难以得到解救。
胜利者啊,你赢了或者输了,但你却浑然不知,凡是你想控制的,其实都控制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