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阳两眼通红,喘着粗气,躺倒在地摊上,扭头看向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俞亮浑身颤抖,脑海里闪过近几天亲眼见证的一幕幕场景:跪拜的婆罗人、高高在上的祭祀、一身圣洁的圣女、窝在肮脏中的难民、饥饿、贫穷、暴力、死亡......一个个画面自动出现在视线内,俞亮只觉得天旋地转,世界一片混沌,浑身肌肉放松,向后一倒。
俞亮睡着了。
梦里,俞亮回想起了小时候,玉垒集团成功进入婆罗洲东北邦,一举拿到十几处基础设施的建设与运营权,梅家、阿萨姆、加兰邦分公司一一成立,开始大规模招聘员工。
那时候,婆罗洲的名声在国际上早就臭了,“屎坑”“蛆”一类的调侃称呼充斥各个论坛,连中标项目的负责人都主动转岗、离职,跑了好几个。
吴康的父母吴汉卿和张涵英、俞亮的爹俞光汉、程阳的老爹程达、宋乐的父母宋道成和骆雨欣,此时变成了人群中的少数派,报名参加阿萨姆邦考察团,人生第一次,踏上这片陌生的土地。
坐着大巴走过荒漠,途径数个蓝宝石般晶莹的湖泊,然后跨越雪山,考察团终于抵达昆吾山以南的阿萨姆邦。
大巴车停下,一行人下车,眺望来时的路,牧民赶着牛羊走在两边,虽然时不时从身后扔下一大坨“黑泥巴”,除此之外,一切看起来,竟然还算非常和谐。
俞光汉打开相机,拍下这个画面。
“看起来还不错。”
那张从阿萨姆邦遥望昆吾山的照片打印出来,挂在俞亮假的客厅里,刚挂上去的时候,老爹俞光汉指着照片,笑呵呵的说道:“翻越昆吾山,第一次到阿萨姆邦的时候,我竟然......第一印象还不错。”
继续前行,抵达迪普市,老爹俞光汉跟着队伍,跨越这里的大街小巷,发觉这个地方,并不是网络传言中的那么差。
当时,迪普市里,大多数是泰族人,长相和大夏人差不多,要不是肤色偏黑、衣着服饰不同,俞光汉都要把这里当成国内的偏远地区了,迪普市这幅贫穷且拥挤的样子,看起来真的很像上世纪末的三年市。
老爹俞光汉于是作出决定,加入阿萨姆邦分公司。
而后第三年,俞亮出生。
......
眼前一片温暖,耳朵听见呼呼响声,俞亮慢悠悠睁开眼睛,窗外一片繁忙景象,太阳高高挂起,晒得屋里屋外满是光亮。
俞亮迷迷糊糊地坐起身,看见程阳也倒在地毯上,大声打着呼噜。
俞亮站起身,鼻子突然有点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阿萨姆邦五月底的气温忽高忽低,看来是昨晚倒地就睡之后,不小心着了凉。
从衣柜里掏出一件色彩繁杂的传统样式长袍,套在身上,十分合身,看来是餐厅老板阿洪提前准备好的,俞亮便走进卧室内,在一大堆文件夹里挑挑选选,抱出几份和安保相关的档案记录,回到电视面前,一边快进播放大劫案当天的另外几个监控视频,一边翻阅打印出来的纸质资料。
屏幕中正在播放外围几个街区的录像,从当天早上八点开始,人脸识别系统就标记了几个皮肤黝黑、低种姓样貌的婆罗青年,他们在各个位置反复出现,不断探视的眼神中充满严肃与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