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中考已经临近。

曹飞扬开始担心如果她考上地区高中，赵家成留在本校，或者反过来赵家成考上了地区高中而她被迫留在本校，那么她和赵家成的同学情分会不会就此走到尽头。

为了在中考之后还能联系上赵家成，曹飞扬特意买了本电话簿，并且在电话薄的第一页工工整整地写上了她家的电话号码，然后她把电话簿放到班上让同学们自行填写。曹飞扬希望当电话簿传到赵家成手上时，赵家成能写上他家的电话号码，同时记下曹飞扬的联系方式。

然而，当电话簿在班上传了一遍再被回收上来时，曹飞扬找了一圈也没有在电话簿上找到赵家成家里的电话号码，只在地址一栏上看到了赵家成留下的一行字。曹飞扬没有想到在固定电话已经普及的当时，赵家成家居然会没有安装。而当曹飞扬的目光落到赵家成留下的那地址栏上详细到村落的地址时，她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因为赵家成的字！用什么来形容赵家成的字好呢，那是曹飞扬第一次看到赵家成的字迹，只见那字形如蚯蚓，整体看上去又像一排排醉汉，因为它们是东倒西歪的！

看着这些字，被离别愁绪提前袭来的曹飞扬立马感受到了一丝久违的欢腾气氛，同时她也在内心幸灾乐祸道：“周老师快看，这还有个落网之鱼赵家成，他写的字可比我写的难看多了，我写的字虽然不好看，可至少是工整的，这赵家成写的字都是啥呀！哈哈……”

尽管赵家成的字在曹飞扬看来着实有些搞笑，尽管曹飞扬的内心清楚的知道今后很长一段时间，至少在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前，她不可能去到那个地方，但她还是在心底默默地记下了赵家成留下的那个地址。

很快到了中考。

中考前一天晚上熄灯后，整个寝室在短暂的沉静过后，曾经围攻曹飞扬的室友方丽华，莫菲突然如火山复活般开始喷发起来。

“丽华，我感觉我复习得不太好，今年很有可能考不上了！”莫菲突然哀叹道。

“我也这样觉得啊！要是考不上怎么办呢？想想都觉得好丢人啊，小考时候的我们成绩那么好才考进来的！”方丽华和莫菲一样，提前感知到了中考失败的结果。

寝室又再次陷入沉静，显然方丽华的话说到了很多人的心坎里。因为作为全县中考升学率最高的他们初中部，每一年仍然会有一半的学生被淘汰出局，这个残酷的现实导致整个寝室除了曹飞扬外，其他成绩中等的室友们都感到了不安。

“要不我们今晚不睡觉了，一直吵，吵到明天大家都睡不着，都考的差，说不定到时候我们还能考上！而且就算真考不上，多一个垫底的，我们也不会死得太难看！”方丽华居然这样建议道。

曹飞扬一直觉得在所有围攻过她的室友当中，潘芳芳和方丽华是最坏的那一类，这次方丽华显然也没有让曹飞扬失望。

“就是，成绩好的人考得不太好，成绩差的考得更差，这样即使我们考得差肯定也不会显得太差！”莫菲赞同到。

曹飞扬想到了一个词叫沆瀣一气，狼狈为奸。

可方丽华和莫菲才不会在意曹飞扬和其他的室友是怎么想的，她们开始叽叽歪歪的闲聊起来，不时还爆发出令人作呕的笑声。整个宿舍在这个时候却没有人敢出来阻拦她们。曹飞扬知道，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是因为她们担心一旦自己站出来制止，方丽华和莫菲两人的矛头会直接调转过来对准她们，就像当初她们把曹飞扬当成活靶子一样一遍遍射击过去一样。

而曹飞扬之所以没有站出来制止，是因为一方面她担心本来就对她心存不满的她们会不会在她站出来制止之后又抓到了围攻她的机会，甚至一旦激怒了她们，会不会中了她们的圈套，引发新一轮宿舍大战，如果这样，明天她们可真是谁也别想考好了；另一方面，曹飞扬也在内心赌等她们说累了，也没人搭理她们的时候，她们会自行停下。

然而，20分钟过去了，30分钟过去了，40分钟过去了，方丽华和莫菲两人非非但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反倒越聊越起劲。

曹飞扬耐着性子听她们聊天，突然她想起了初二下学期期末考试前潘芳芳也曾说过类似的话，她说：“反正这次期末考试我没复习好，明天肯定考不好。有谁和我一样的，不如和我一起吵，这样大家都考不好，即使我们考得差，也不会死得太难看！尤其是可以影响某人！”

那次考试连续两天没睡着的曹飞扬没有考入年级前十名。

现在当曹飞扬突然想起潘芳芳之前说过的话，终于察觉到方丽华和莫菲两人其实主要针对的是她自己。

“以我年级前几名的实力，即使两天两夜不睡觉，只要我不在考场上睡着，即使我考不上地区高中，考本校高中绝对没有问题，就你们那点成绩，拿什么来和我斗！”曹飞扬忿忿不平地想，她很少看到一个人可以自私自利到如此地步。而这样的行为，她们干的还不止一次，并且每次干起来都是理直气壮的，仿佛全世界都欠了她们似的。

激愤的曹飞扬当时很想从床上一跃而起，然后把方丽华和莫非这两个人拖到宿舍外面暴打一顿。因为论打架，她从小没怕过谁。小时候和隔壁邻居的小男孩打，和堂姐打，就连男生把壁虎带进教室，她心里害怕都服软过，她还会怕眼前这两个养尊处优的城里的女孩子吗？

可是渐渐的，曹飞扬觉得自己不能这么冲动，更不能这么自私。因为如果她真的这样做，后果会怎样？报警，去公安局，接着做笔录，大家都不用参加明天的考试了？并且自她初二被她们排挤，针对，围攻以来，不仅她时常无法好好休息和学习，那些没有被围攻或者围攻过她的想要好好学习的室友也一样。并且因为她的倔强不肯离开——没有转校，也没有退学，她们一直被影响着。在此之前，曹飞扬从来没有为她们做过什么，如果今天再因为她导致她们今晚无法休息或者明天无法参加中考，那么她的罪过就大了。

想到这里，曹飞扬的内心开始动摇。因为一路过五关斩六将才来到了这里的她知道，考上高中对每个人的来说，尤其是家境不是很好的来自农村的同学来说有多么重要，诸如方芸，许晓慧，一旦她们今年考不上，复读或者自费上高中对她们的家庭来说都是一种沉重的负担。

曹飞扬的姐姐曹飞云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此时她的姐姐已经不得不离开她心心念念的学校，外出务工去了。没有考上高中，无法进入大学，也许对姐姐来说是她一辈子最大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