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自然不是赤司征十郎第一次被告白。 当然具体数有多少他没统计,也没兴趣统计,他不是那种有恶趣味的人,不会做这种不尊重他人感情的事情。 总而言之,从小到大,因为他的外貌、学识、家庭等等原因,前来告白的姑娘是不计其数的,其中大多数人,他可能是认识到仅仅能把脸和名字对上号的程度,而这则是多亏了他生徒会长的身份,和优于常人的记忆力。倘若是校外的人,那纵使他记忆力再好,也是无济于事的。 他这么说,并非是想炫耀什么。其实他一直不都是很明白,这种他连见都没见过的校外的姑娘,是怎么会觉得他们在一起交往是对彼此更好的选择的? 兴许她们是听了他一个名字,又兴许她们是听了旁人介绍,可无论如何,赤司征十郎都觉得这么做实在太过草率。对一个连自己都不知道对方是怎么样的人,那句话,到底是如何能说出口的呢? “我喜欢你,赤司君。” 喜欢...... 这个字眼,在赤司征十郎的心中,仿佛闪烁着人类永恒的温暖之光,是不舍得也不能轻易挂在嘴边的,尤其是对人而言。 这因为如此,在赤司征十郎的恋爱观里,交往就代表着责任,是如同婚礼上在教堂或神社里许下的诺言般那样郑重。 这辈子,这句话,他只希望对一个人说。 这辈子,这句话,他只想听到她对他说。 “赤司......君......我......我......” 站在赤司征十郎对面的少女见话说出口,可对方却没有半点回应,方才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一下子烟消云散。她的手指纠结地攥着裙摆,舌头就跟不听使唤似的,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她一急,只觉得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 从高中一年级入学式时,看到他代表高一新生上台发言那一刻起,她的目光,就从未从他身上移开。他的举手投足泰然自若,他的一举一动高贵典雅。她知道,以自己的条件,是万万配不上这位被人们捧在云霄间的少年的。只是,这种相思之苦,却无论如何都压制不住。 或许,只要被他拒绝了,就可以彻底了断了吧。 抱着这个心思,少女来到了他的面前,用尽此生最大的勇气。 「主公,这位小姐她在呼唤您呢。」一直默不作声的江雪左文字出声提醒道。 其实他思考着要不要打个罄什么的来帮他的助攻醒醒神。 虽说作为一个修行的僧人,过多牵扯到俗务中是不好的,但是,这也是修行的一种吧,让自己变得更强大的修行。 照如今这样的情况,他确实该出声,替主公分忧。 “啊,抱歉。”赤司征十郎被江雪左文字唤了回来,对自己的走神有些懊恼。 这段时间,不由自主地,就会想到她。 就会消想,倘若对面站着的人是她,那该有多好。 不过,假若是她的话,那么主动告白的那个人,就该是他。 “对不起。”赤司征十郎见对面的少女终于仰起头来之后,朝她微微鞠了一躬,“说实话,我们之间彼此并不相熟,倘若就这样草率答应,实在是对你的不负责任。所以,非常抱歉,我无法回应你的心意。” 刚刚他低下头的时候,有看到女孩子眼底的泪花。 大概,这个姑娘是动了真情的。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是不想伤害这样的人啊。 但是,也只有尽早地拒绝,才能把伤害降低到最小吧。 “没......没关系的,谢谢赤司君。”大概是最紧张的时候过去了,少女终于又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尽管眼底的水汽还未褪去,但她脸上却漾起了笑意,“果然,就像我想象的那样,赤司君是如此地温柔啊。” 说罢,少女便朝他点了点头,转身跑开了。 温柔...... ......吗? 他还算是个温柔的人吗? 这个姑娘怎么会知道,最近在他身上,这个词都被玩坏了呀。 被那个小丫头。 想到她那张俏生生的小脸蛋,赤司征十郎的心底又荡起了浅浅的涟漪。 因为被告白耽误了一会儿时间,赤司征十郎也未在原地停留,便抬步向旁边的教学楼走去。 他刚一拐弯儿,便见到了刚才在心中念想的人儿。 因为她出现得是那么得猝不及防,以至于赤司征十郎脸上的惊讶还没来得及好好掩盖住,便直白地呈现在了近卫辉映夜的眼前。 似乎是对他脸上的表情颇为满意,小姑娘的笑里有那么一瞬间满含着幸灾乐祸。只不过下一瞬,这种明显有点儿损的神情便被她按下不表了。 她晓得赤司征十郎心里在想什么,定是在寻思刚才的事情到底是否有被她看了去。显然,以她所站的这么个角度是没法子看到的,可她此时此刻出现在此,真的只是个巧合吗? “对面天台上有你们篮球部的人。”近卫辉映夜没做旁的解释,继续往里面走了走。 彼时,她刚一从教学楼这边走出去,便看到一旁的赤司征十郎,和对面楼上的几个少年。尽管离得太远看不清楚,但近卫辉映夜确信,天台上的就是篮球部的几人无疑。 毕竟,她也不是一次两次见这些人守着天台吹风了。 尽管很好奇赤司征十郎会如何应对,但近卫辉映夜首先要确保的,则是把自己干干净净地给摘出去。 不知道为何,她总觉得,在一众注视着赤司征十郎的眼神中,有一个人的眼睛,在看她。 「确实在看您呢,辉映大人。」跟在她身旁的桃花妖说道。 果然她的式神也看到,看来确实不是她的错觉。 很好,如此看来,她的直觉还是那么准。 于是,近卫辉映夜便不动声色地转身,隐于拐角处。 反正,赤司征十郎等会儿过来的路上还会经过这里,有些事情直接问他也未尝不可。 “他们确实一直在那儿。”赤司征十郎也没看对面的天台,直接走到近卫辉映夜身旁,而后站定,看着她,“所以,辉映为什么要躲到这里来呢?” 这个人还真是倒打一耙! 被他这么一说,她反倒成了心虚的那一个。 近卫辉映夜止不住想给一旁的少年翻白眼,想了一想,又觉得这表情实在不雅,便作罢了。 “我怕他们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近卫辉映夜的话倒是真心实意。前两天刚被他们篮球部的瞧见俩人腻腻乎乎地抱在一起,她要是真想把俩人的关系坐实了,刚刚往前一走就好,那群喜欢起哄的小子们会自动给她扣个“赤司征十郎的女朋友”的大帽子。 就算她乐意当这个人的女朋友,也不愿意是以这样的方式。 “他们不敢烦你。”赤司征十郎笃定地道。 这个人,又来了! 近卫辉映夜最不擅长应对赤司征十郎这一套,神叨叨的还特有理的模样。她是真不知该说什么好,偏偏这人说的又是事实,挑不出他错来。 “哼。”近卫辉映夜无意义地发出个鼻音,而后脸上又扬起招牌式的微笑,“瞧瞧,之前刚说女孩子找你告白的事情,今儿个又来一个,我没看错吧,嗯?”说着,眼睛还一眨一眨的,甚是好奇的模样。 就好像,不在意他怎么着一样。 瞧着她这一幅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样子,赤司征十郎就不知道怎么的,心底忽然一阵没来由地烦躁。可对着她这张可爱的脸庞,他又如何能舍得发了脾气。于是,这口气就这么上不上,下不下,卡在嗓子眼儿里,卡在心里。 进退不得,唯有忍着。 “你没看错。”想了想,赤司征十郎索性便顺着她的话说,“没看错,就是这样。” “看样子是不喜欢。”近卫辉映夜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托着手肘,状似思考的模样。 “将将知道名字而已,何谈什么喜不喜欢。”赤司征十郎换了个姿势,把由手的资料袋换到左手,而后把空闲下来的右手插到口袋里。 这么一动作,他的左手手肘就碰到了近卫辉映夜的手臂。 她的手臂软软的,碰上去就跟陷入棉花朵子里一样。 少年微微侧目,就见少女摆了摆手,表示不在意。 “要求还真高。”近卫辉映夜眼睛眯了眯,而后抬起手来挡着晒到脸上的眼光,“不过我觉得你做得对,是我也会这样。” “嗯。”赤司征十郎瞧她眯成猫儿一样的眼睛,索性直接把文件袋搁在少女头顶上方,帮她遮阳。 可当事人却不是这么看待的了。在感受到头顶上没有刺目的阳光后,少女一抬头,入目的便是一个大大的文件袋,于是她撇着小嘴,几个不乐意地道:“我已经不高了,小征是想把我压得再矮一点儿吗?” 她这意思,就好像赤司征十郎嫌拿着东西太重太烦,直接把她当置物架搁上去了似的。 赤司征十郎:...... 天地良心!这个小丫头他可是当祖宗一样宝贝着,疼着宠着还来不及,哪里敢欺负她啊!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到,他手里的文件袋离着她的头顶可还有几公分呢,不能这么污蔑他啊!倒是这个小没良心的,三天两头的落井下石看他笑话。 再说了,她那小脑袋圆溜溜的,倒是能放得了东西,那也是个本事了。 眼见赤司征十郎有被她说得无语了,近卫辉映夜便是捂着嘴唇得意地笑了起来。 赤司征十郎无奈地摇了摇头,也跟着笑了。 瞧吧,他就说,只有这个小祖宗欺负他的份儿。 这小姑娘的性子果然比小时候要活泼了许多,不过这是好事儿。 这样才生动才可爱,才更像个孩子。 无论是他还是她,着实都不够像这个年纪该有的模样。 “小征。”看着头顶上被赤司征十郎遮蔽出的一点阴凉,近卫辉映夜的笑意逐渐敛起,“如果有一天,我对你说那句话的话,你也会像刚才一样拒绝吗?” 赤司征十郎一怔。 刚才那句话。 “‘我喜欢你。’ ......的那句话。”